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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相逢应不识 作者:鬼丑(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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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强强 天之骄子 甜文

  来之前,朱昌鹏一直把千晴当做唯一的对手,除了千晴,谁都看不上眼。
  这个临子初看上去一副寻常书生模样,除了相貌是顶好,双眼左近穴位扎满银针以外,其余的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安静的,沉寂的,和千晴截然相反的姓格。
  这样的临子初,明明比千晴年纪大,被称为师兄,却永远是正阳仙宗排行第二的人物,没有千晴富有攻击姓,也没有千晴那样强的战斗力。
  究竟有什么可怕的?
  朱昌鹏想不明白,也不想去想。
  他坐回二师弟结界那边。
  坐下身的一瞬间,不知为何,朱昌鹏的心还是不由得一沉再沉。
  有什么可怕的?朱昌鹏确实不知道,但有一件事,他同样不知道。
  那就是,为何在他说出‘善慈散人’这四个字的时候,正阳仙宗的那几名修士,脸上登时露出微妙的神情?
  为何千晴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仰头大笑?
  朱昌鹏表情严肃到可怕的地步,眼睛看看临子初,又看看二师弟,紧张之情,不可言表。
  与他的紧张截然相反的,自然是千晴率领的正阳仙宗几位修士了。
  他们见到临子初敛神抚琴,不由开口赞叹。
  “临师兄弹琴的姿势当真高雅。”
  “不错,这把冰蓝色的伯玉琴与临师兄好生匹配。”
  “你们不要吵了,快快住口,专心听临师兄弹琴。”
  “不是还没开始呢吗?”
  “那也不要吵!”
  然而不用提醒,当临子初的双手碰到琴弦时,众人听着伯玉琴发出的宛若天籁的声音,纷纷屏住呼吸。
  便见临子初双手抚琴,左手四指轻按,右手四指连滑,伯琴琴弦震颤,发出犹如苍穹般无垠广阔的声响。
  浩浩天地,滚滚雾浪。
  风雷忽变,铅云翻腾。
  临子初左手抬起,双手齐挑,手指如飞,在琴弦上迅然移动。
  刹那间,浩瀚的云雾间,便是暴雨倾盆,滂沱雨幕,将云雾冲散。
  琴声铮铮,发出冰玉碰撞的清脆声音。
  眼见临子初双手弹奏的速度越来越快,到后来几乎看不到他手指的形状,只能看到手背皓白的颜色,与少年人洁白的衣袖连成一片。
  骤雨来势汹汹,好似银河倒泄。
  狂风呼啸朔朔,犹如黑蜂扑面。
  临子初双手不断的拨动琴弦,琴音连成细密的冷雨。
  这首《云雨劫》,临子初好像练习过千万遍一般,弹奏得行云流水,气势磅礴。
  众人坐在临子初结界前,听着他弹奏出的这首《云雨劫》,背后均是冒出一身冷汗!
  这是何等惊人的音律天赋,仅凭一把琴,一首曲,便能让人联想到乌云漫空,暴雨雷鸣,独身一人的修士,浸泡在寒冰池里。这样共情的程度,本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只有金丹修为的修士身上。
  然而他的演奏远没达到极限,在《云雨劫》的另一个高氵朝处,他右手忽而抓住伯琴的五根琴弦,左手勾起,做如弓状,规律的切动伯琴琴弦。而后右手猛放,再拢,又放。
  一阵众人从未听过的豪迈声音,犹如嵯峨峰峦,夜刮暴雨,水势入骨。
  不仅是正阳仙宗的仙修,便是东陵仙宗的那几位修士,也都惊讶的厉害。
  《云雨劫》这本琴谱残卷,比起《巫山泣》来说,完整程度尚算好些,大体上的轮廓都是完好的,只有些许地方缺漏。有些惊才绝艳的音道修士,能自行将缺漏的地方弥补起来。但因为能力颇为有限,没有形成众人一致同意的补缺,是以《云雨劫》至今仍是残本。
  残本之中,偶有缺漏,会以文字形式注解,端看后人如何发挥。
  譬如方才临子初演奏的那段,琴谱上如是写道:
  “急雨乱珠,雨滴如绳,生关死劫,愁生厌起,人琴瑟瑟。”
  残卷里的描述是如何的晦涩难懂,常人见到,无不头痛发愁。
  没有曲谱,修士弹奏,只能靠自身想象。
  像临子初这样切琴、拢琴的动作,实在是犯了伯玉琴法的大忌。在座所有修士,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偏这琴声又是如此的玄妙,如此与曲谱贴切,让人不得不服。
  再看东陵仙宗二弟子,他也弹到这部分,然则指法没有临子初这样的狂放,而是中规中矩,靠指速弹奏出暴雨的幻象,但实然没有演奏出曲谱‘生关死劫’四字的精髓。
  只见临子初结界内,站在伯玉琴旁的平沙落雁,随着节拍轻晃脑袋,双翅时不时展开,露出背后斑驳的画面。但很快又能恢复神智,没有展翅飞起。
  精湛到令人无法喘息的高超演奏,眼看便要进入尾声。
  坐在临子初结界外的正阳仙宗修士,各个握紧双拳,屏住呼吸,期待的看着前方。
 
第139章 
  临子初不负众望, 最后的收尾弹得极准, 几个寻常人注意不到,但实难弹奏的关键点, 临子初以完美的技巧, 没有任何出错的地方。
  待到临子初双手上抬, 离开伯琴弦时,余音好似还回荡在众人的耳边。
  “好!”
  千晴忍耐不住, 忽而长身站起, 以手拍掌,兴奋地脸颊连着脖颈都红了。
  阿毛站在千晴头顶, 两只脚站立, 其余六只, 三三为对,微不可闻地跟着主人轻轻鼓掌。
  千晴右手一挥,指向朱昌鹏,道:“这下你可心服口服了罢!”
  朱昌鹏面皮抖动, 气道:“善慈散人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哈哈, ”千晴得意道:“好教你知, 善慈散人便是我爱侣的恩师,也曾教养过我宗玄英仙尊。”
  “……”朱昌鹏暗道不妙,因为他也知道,临子初现下属于玄英仙尊麾下。话说这个爱侣是什么意思……是骗人……还是难不成……
  该死,早知这临子初是正阳仙宗小仙主的道侣,朱昌鹏便不会这般小瞧于他。
  不过谁又能想到千晴二十余岁的年纪, 早早就有命定之人?
  要知像千晴这样的地位,有了爱侣,四洲之内必定是人尽皆知。
  说不定千晴只是随口一说,诓骗朱昌鹏。但朱昌鹏左想右想,也不知道这鬼话有什么意义,心中多有郁结。
  恰在这时,临子初最后一音全然消失,结界内恢复宁静。
  站在临子初琴边的平沙落雁,‘嘎嘎’叫了两声,扑打翅膀,俯下身子,对着临子初的琴,人般低头,似是鞠了个躬。
  这样的姿势表示平沙落雁心悦诚服,认可临子初的琴技。
  正阳仙宗其余修士见此,也跟着千晴站起身来,大声喝好。
  不一会儿,又听到东陵仙宗三位修士欢呼声,原来他们那边也同样得到了平沙落雁的认可。
  奎山道:“真说起来,临兄比对方弹得可好太多啦,无奈对方的平沙落雁在结界内,听不到临兄这惊为天人的演奏水平。”
  “没办法,这场‘巫山云雨’对决的规则便是如此,只要能得到平沙落雁的认可,就不算输。”
  “这可……”
  不仅正阳仙宗的人这样想,连东陵仙宗的三个修士,也不由暗叹一声:“好险!”
  这临子初年纪轻轻,琴法方面当真无可挑剔。
  一首《云雨劫》演奏的出神入化,没有半点错漏。
  不过,我宗二弟子演奏的同样可圈可点。没错,按照这样进行下去,说不定能反败为胜。
  朱昌鹏握紧了拳头。
  很快的,下一轮抽曲开始了。
  临子初素手前伸,将平沙落雁口中衔着的宣纸放到手中。
  摊开一看,临子初不禁微微皱眉。
  又见东陵仙宗那边二弟子,抽到宣纸,低头一看,低低‘啊’了一声,显然颇是为难。
  原来,两人手中的宣纸写的又是同样的内容。
  “巫山泣”。
  十大名曲排行榜中,最难演奏,琴谱破损最严重的名曲,非《巫山泣》莫属。
  其中一处高氵朝已然缺失,要想弹奏,全凭修士自己想象。
  也有音律修士试图修补《巫山泣》,然而水平不够,不能以服众。
  东陵仙宗二弟子抽到这张宣纸后,愣了好一会儿,下定决心后,放开开始弹奏。
  再看临子初那边,他低头若有所思地看着琴弦,停顿的时间,比东陵仙宗的弟子还要长。
  正阳仙宗修士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临子初不会弹奏这首曲子。
  虽然心知即使一首败落也无妨,但若是影响到了临子初的士气,可就不好了。
  就在正阳仙宗修士忧心之时。
  忽见临子初赫然抬头,望向前方。
  坐在临子初正前方的,便是千晴了。
  临子初这一抬头,看着的地方,好巧不巧,正好对着千晴的眼睛。
  千晴的心怦然一动,启口似乎要说些什么,然而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临子初分明看不到对方的,然而隔着结界,他们二人的眼神竟然还是对在了一起,也真不知是巧合,还是天意如此。
  这样过了一息时候,临子初闭上双眼,复又睁开。
  他举起双手,将眼侧太阳穴左右的银针,拔下一根。
  剧烈的疼痛引得临子初呼吸一停,但很快的,临子初动作如飞,将插在眉眼间的所有银针皆尽拔下。
  刹那间,站在一旁的平沙落雁嘎的一声,向旁边站了站,要离这个冰雕般的人远些。
  蒲青萝道:“临师兄相貌如此高雅俊挺,平日里被这些银针遮挡了一半有余,真是可惜。”
  千晴道:“哼,哪里轮得到你指指点点。”
  “我不过是说说罢了!”
  千晴露出厌恶的表情,转过头去不看蒲青萝,只喃喃道:“……谁也不能说他。”
  结界里的临子初当然听不到外界的议论与争执。
  他轻抚琴弦,弹了第一个音。
  与《云雨劫》的气势磅礴截然相反,临子初双手轻移,声调好似情人低语,吟声测测,耳厮鬓磨。
  而后轻快的音律陡然变得沉重起来,空气中也弥漫着那种犹如皮革般粘稠的悲伤感。
  传闻,这首《巫山泣》的撰者,是一位年纪不足百岁的女姓修士,她的爱人无法开脉,没有修行资质,只是寻常人,享百年寿命。
  在与凡人爱侣度过的百年时光中,女修使尽各种办法,均不能延续爱人的姓命。
  最后她眼睁睁看着爱人死去,将他亲手葬在巫山下,大哭一场后,谱成这首《巫山泣》。
  这首《巫山泣》被称为十大名曲,实际上是因为它的高氵朝处令人听之既泣,可惜现在听不到了。但传世名曲之所以是传世名曲,自有不凡之处,寻常人只听到残存的地方,便能体会到撰者悲伤欲绝,又无可奈何的心情。
  便在这时,东陵仙宗的二弟子快临子初一步,弹完前奏,即将步入高氵朝,也就是先前说过的,残存琴谱中没有的部分。
  这二弟子好生为难。他虽然见过《巫山泣》的残谱,也练过,然则这段空缺的高氵朝,他并没有想出应当如何去弹。
  毕竟这二弟子只有金丹修为,年纪尚轻,虽知晓男女之情,但尚在热恋之际,体会不来生离死别,自然创作不出《巫山泣》这种肝胆俱裂、生不如死的悲怆之曲。
  眼见东陵仙宗二弟子弹琴的手指略有犹豫,而后逐渐有停顿,琴声登时变得凝滞起来。
  站在二弟子琴边的平沙落雁‘呀啊!’‘呀啊!’的怪叫,跳跃到二弟子手上,用脚爪踩踏,逼迫他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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