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剧本要凉[重生] 作者:月无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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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她的话逗乐了,绕着院里的树转圈:“行,以后本王有口吃的就不能亏了你们。你们的情本王记着。”
“殿下言重了。”红枣歪着脑袋憨笑:“丞相大人说殿下喜欢枫树和竹子,不喜花。所以奴婢们就没种花。这前院种的五棵大树是从别的宫里移来的红枫,后院里有竹林和小池塘。殿下现在身体不好,就不要去后院了,水凉有湿气呢。”
“钟伯琛...他这么了解我吗?”我诧异。仔细想了想后发觉剧本里从未这么写过。我本人,不是说剧本里的岑越,而是真正的我,确实不喜欢花,只喜欢树和竹子。我承认,岑越这个角色,我带入了自己的性格。颓废敏感、情商和智商双低、但凡有人对我好一点,我就恨不得挖心掏肺地还回去。说到底,就是卑微到泥巴里头的一个小丑。
我怅然若失,忽然开始分不清到底是在剧本中还是在剧本外。又或者说‘岑越’才是真正的我,而那十八流的剧作家其实是‘岑越’的一个幻想罢了。不过古人能幻想到今人吗?然而这朝代都是虚构的,好像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我混乱不堪的神经来回乱抽。红枣在我身后喊了半天,我听见了却无心回应。我越想越迷糊,脚突然绊了一下,一个踉跄磕了下去,脑门正巧撞在树根上,而肚子则好死不死地撞在了树下的一块小石头上...
于是刚苏醒了两天的我再度陷入昏迷,在伸手不见五指的世界里上下徘徊。红枣在我耳边嘤嘤哭泣,不知在向谁告罪说她知错了。我惊讶于自己居然这般脆弱,磕了一下就能磕晕,同时又害怕红枣因为没看好我这不省心的主子,再被人拉出去抽鞭子。几经挣扎之后,我忽然看见一丝光亮,大喜过望地跑了过去。
然而这光没把我带回现实,更没把我带出剧本,而是把我带到了一个更奇怪的地方。这里好像是一个佛堂,又好像是一座道观,更像是一座普通的宅院。门前溪水淅索,竹影摇曳,绿树阴垂画檐。佛音伴随着钟声缥缈地绕梁不散。我坐在一方蒲团上,看向门口背对着我的一个人影。那人一袭白衣,玉人罗扇轻缣。
我对这看不见容貌之人产生了一股莫名的敬意,只觉得她好像是位不染铅华的仙子,又或者是月中霜里的婵娟。让我只可远观顶礼,不得走近叨扰。又潜意识里觉得,此人好像与我有那么点渊源。
作者有话要说:
注:本文引用了
《南浦别》——白居易
南浦凄凄别,西风袅袅秋。
一看肠一断,好去莫回头
另外“聒碎乡心梦不成”出自纳兰性德的《长相思·山一程》,而“抱膝灯前影伴身”出自白居易的《邯郸冬至夜思家》,这俩不是一首诗里头的哟!
小朋友不要学我瞎鸡儿用(拍飞)...
第5章 【飞踢】
我拘谨地缩在蒲团上,静等仙子回头。蔼蔼树影扰得这世界幻真幻假,仙子终于微微侧脸,说了句:“此身不向今生度,更向何生度此身?”
我大惊。莫不成我这么一摔给自己摔死了?我就是这般生得随意死得随机的人吗?我不安地垂下头小声应道:“晚辈...还不想度...”
我还没活够呢。当皇子刚当了两天,还没吃几口好吃的...
仙子忽然掩面而笑,刚刚那端庄素雅的模样平添了两分娇俏:“花开生两面,一面谓之‘未尽然’,一面谓之‘求不得’。黎王殿下,事到如今,梦该醒了。”
仙子的话说得云里雾里,净是些看不穿摸不透的东西。我懵懵懂懂地直挠头,忽然挠出一丝丝异样的记忆。我于脑海深处看见了血光冲天的战场,看见了国破家亡,众叛亲离。而我立于城墙之上,双手战栗满心恐惧。烈烈风卷孤隼泣,一人持剑向我走来,却把剑刃对准了自己的脖子。那人倒下的瞬间,我听见了断弦裂帛般的绝响,再一摸向自己的心口,竟是我的心脏所发出的声音。
“前尘往事断肠诗...”这半句残诗恰到好处地钻进了我的耳畔。我惊出一身冷汗,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胸脯,将那玉佩攥在手中。
仙子姐姐好像在看我,又好像在看远方,许久后轻叹一声:“罢了,忘不掉,放不下,未尝不是好事。只是,黎王殿下应当明白一点。若不是白骨森野,万鬼同哭,殿下也不会平白无故的走这么一遭。”
这句话我终于听出了玄机,惶恐不已地问道:“仙子是说...我穿越进自己的剧本...不是偶然?”
“偶然为必然。世间哪儿来得那么多个偶然。”仙子姐姐坐正了身子,再次完全地背对着我,只给了个模模糊糊带着光影的后脑勺:“殿下可以忘了这一世的过错,却不该忘了自己是如何一步一叩印地求一场救赎。千卷悼词留不住你的往昔,惟真心难得。”
我犹豫了半晌,终于壮着胆子起身走向仙子,在她身后郑重地拜了一拜:“仙子姐姐说的话,晚辈只能听懂一半。晚辈隐约明白仙子是在劝诫晚辈珍惜这次机会。晚辈会努力当个混吃不等死的皇子的...”
仙子的身形僵了僵,默默回头看向我。我抬头无辜地打量着仙子的容颜,只觉得她长得佛眉善目,很是可亲。
仙子居然也在打量我,沉声说了句:“这眼睛...到底随你爹了...”
嗯?我对以貌取人的仙子姐姐心生诧异,努力瞪大自己的小眼:“仙子姐姐,晚辈以后少吃点也行。能让眼睛大点儿...”
仙子姐姐莞尔一笑,慈祥地冲我抬了抬手:“孩子,你起来,转身。”
我木木讷讷地乖巧照做,将后背交给了仙子姐姐。紧接着我感觉到耳廓外一阵劲风,下意识地一转身,就见一大脚丫子突然凌空飞踢而来,正中我的面门。我往后一仰,鼻血蹭地窜了一丈高。昏昏倒地之际,萦绕在我心头的最后的疑问是。
“你穿多大码的鞋...”
“这脑子又随了谁呢?”仙子那冷冷清清的嘀咕声悠悠荡荡地萦绕了半周后消散了。我的三魂七魄被她这么一脚踹得颠三倒四,慌里慌张地来回折腾半天才全给抓了回来。我正想喊一声:“仙女打人啦!”,就听一尖细的嗓音刺透了我的耳膜:
“黎王殿下薨了!”
我这就薨了?!我急得‘揭棺而起’,拍着肚子喊出了声:“我这盒饭领得也太快了吧?!”
只这么一喊,周围瞬间拨云见日,一片大亮。万千虚晃的影子融为一体后,我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世界。映入眼帘的是跪倒一片的宫女太监,陆久安搂着我的胳膊哭得梨花带雨如丧考批,徐长治则揪着上官夏的脖领子双目赤红:“你不是说殿下会好起来的吗!”
我呆呆地看了一圈,发觉没有人意识到我诈尸了。目光投向远处,我看见了立于数尺之外的钟伯琛。他倒是跟我瞅了个对眼,却只是打了个激灵,凝固在原地一动不动,咬着嘴唇,眼神中居然满是痛苦和沧桑。
我被他这表情惊得背脊发凉,刚刚安置好的魂魄又开始往外冒头。我慌忙冲他伸出胳膊喊道:“伯琛,你过来。”
我这一嗓子嚎出来,屋子里顿时寂静了。陆久安挂着鼻涕泡抬眼看我,徐长治把被他拎得双脚不着地的上官夏吧嗒放下了。钟伯琛还是愣愣地看着我,让我感到极大的不安,闹不清自己这是真死了还是诈尸了。我张着胳膊翻身下榻,脚下一软也不知踩到了哪位跪拜我的仁兄,咕噜摔了下来。
这回我没再拍地上,而是落入一人的怀里。我嗅着他衣领上淡淡的竹香味,傻里傻气地笑了起来:“我没死。我还能活个百八十岁的,我还没吃够好吃的呢!”
钟伯琛按在我后背上的手在哆嗦,半天才从嗓子里眼吐出一句话:“殿下...没事了...”
闹闹哄哄了一阵子。我半躺在榻上翘着脚,看向面前蜂拥而入又鱼贯而出的太医们,身为造成这场‘生离死别’戏份的主演,却没有一点自知之明,而是抬手去捏跪在我旁边的上官夏的发髻。
上官夏的官帽刚被徐长治给摇飞了,就躺在不远处孤苦伶仃地无人问津。他这冲天髻着实手感不错,让我揪了又揪,直到把他揪成了吊梢眼才罢休。
“殿下重伤未愈,又中了毒。下官万死不能辞咎。”上官夏波澜不惊地向我告了个毫无诚意的罪。
中毒了?我茫然地看向立在一旁的钟伯琛。钟伯琛低声解释道:“殿下吃的糕点里...查出了毒。微臣已经着人去审涉事宫女了。”
我这才发觉红豆跟红枣被带走了,连忙冲他求饶:“定不是她俩害的我。你高抬贵手,别为难这俩丫头。”
“就算不是真凶,也是渎职。”刚刚还被红枣夸成好人的陆久安此时一脸愤愤不平:“哪儿有给主子吃的东西自己不先试毒的!殿下这回算是福大命大。上官太医都说殿下基本上是不成了...”
我拧了拧陆久安的大胖脸算作安慰:“哎哟喂,是我自己个儿贪嘴了。我还真想呢,怎么摔个跟头就把魂摔上天了,还遇到了仙女...呃...”
我突然意识到一个大问题。那就是刚刚仙女姐姐踢我那一脚不是白踢的,而是救苦救难佛法无边的“起死回生飞踢”啊!我激动得不能自已,连忙冲陆久安喊道:“快!去祠堂供奉个仙女像!”
陆久安一怔:“殿下,哪位仙女?”
我僵住。我也不知那大慈大悲地赏赐了我一脚飞踢的仙女姓甚名谁。假一思索后,我沉着冷静地吩咐道:“去找个最大号的马靴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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