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发洛阳 作者:一碗月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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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怎样?”庄九遥佯装不懂,只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
蒋同挑眉一笑:“我这可碰都没碰过,一见着便让你过来了,是你喜欢的那种吧。”
这话说得极露骨,是寻欢作乐的子弟之间惯常的口气,像是在谈论着什么毫无知觉的物件。
寻洛冷眼旁观着,却未见那白衣男人表露出丝毫不悦来。
庄九遥忖了忖,端起杯子支在唇边,半天才道:“我若说我改邪归正了,你信么?”
陪侍的少年起身斟酒,蒋同顺势在他腰上抓了一把,少年嘤咛了一声,他才笑嘻嘻道:“不信。”
“啧。”庄九遥笑着摇头,“我还真就改邪归正了。”
蒋同怔了怔,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发现他不像是在玩笑,愣了愣,随后才耸耸肩,一笑:“行,你改吧改吧,剩我独自一人在这邪路上越走越远。”
庄九遥噗嗤一笑,没说话,寻洛却觉得蒋同这话别有深意似的。
蒋同放开旁边那少女,举起酒杯,嘟囔了一句,“真没意思。”
“是啊,”庄九遥靠在几案边,拿手撑着下巴,毫不掩饰地回头看了寻洛一眼,转过去对着蒋同喝掉手里的酒,“没意思。”
那白衣男人听至此处,忽地起了身,走上前来跪在蒋同面前:“侯爷,小人有事要说。”
第75章 名正言顺
蒋同看着他:“说。”
白衣男人磕了个头:“小人今日之所以答应要跟侯爷您来,是因了小人有一多年的心愿。”
“心愿?”蒋同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男人转头看着庄九遥,眼里深情一下子表露无遗。
寻洛皱起眉,见他隐忍似地别开眼,又看向蒋同:“小人倾慕三爷已久,本想着……三爷如今既是改了,我想必无甚机会入王府了,侯爷您便放我走吧。”
蒋同一惊,转向庄九遥:“你说说你这……”
庄九遥仍是笑着,面上未曾表露出惊讶,自然也谈不上喜恶,只是道:“这么一个大美人儿,我当真是要折寿了。”
“你可知三爷是谁?”蒋同问。
白衣男人凄然一笑:“我自是知晓,也因了明白高攀不起,才生出借您这台子一用的心。侯爷请赎罪。”
蒋同像是被他吓着了,为难地看着庄九遥:“三爷你看……”
“说了改邪归正,那便是除了所爱之人,再无二心。”庄九遥端起酒杯,对着白衣男人一饮而尽,“承蒙错爱,赔罪了。”
寻洛抱起双臂,这场景于他来说没什么触动,别人怎样抉择也与他无关,但心里还是微微有些……不爽。
这招蜂引蝶的。
他瞧着那男人眼里似乎有泪,心里隐隐起了些躁意。
蒋同显然丝毫不将自己被利用了的事放心上,反倒有些动容,有些为难,像是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事。庄九遥不表态,他也无法直接说什么。
堂中一时之间一片沉默,过了会儿那男人起身,跪在庄九遥几案旁,提起酒壶:“三爷,可否允我为您斟一杯酒?”
庄九遥弯着眼看他,没说话,男人又道:“小人多年前曾跟着师父去过一趟侯府,也是托侯爷的福,有幸听了一回三爷弹琴,方知您琴技天下无双并非虚言。小人那时便已心生爱慕,这才去学了琴。”
寻洛一直知道庄九遥会弹琴,却从未亲耳听过,此时听这男人说起,抿了抿唇,盯紧了庄九遥的后背。
过了会儿庄九遥支过杯子,那男人低声说了句“多谢王爷”,便倾了酒壶。
酒杯满了,庄九遥看着他一笑,端了起来。他手指修长,衬在白瓷杯边,竟是玉雕般的两件器物样。
就在他仰头那一瞬,一柄匕首自男人袖中而出,直冲庄九遥喉咙而去。
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寻洛几乎未曾看见男人的动作,待反应过来已迟了一瞬。
他手一晃,同时飞身出去,却心知自己是快不过那匕首了。
火急火燎的感受还未及变得清晰,只听擦啦一声响,庄九遥手中的杯子碎在喉咙前,将那匕首阻了一瞬。
便是这一瞬,寻洛上一刻出手的飞刀已至,堪堪顶着匕首尖,斜斜地将其撞飞了。
锋刃擦着庄九遥脸颊过去,登时便渗了一丝血。
男人似乎还有后招,可惜寻洛已至他身后,即刻便卸了他膀子,一手抓住他尚可用的右手,一手捏住了他喉咙。
所有动作过完,不过是一俯一仰之间。
旁边蒋同只来得及张大了嘴巴,他带了两个人,此时皆跳至他身前。蒋同一巴掌甩过去:“废物!让开!”
寻洛手上下了一分力:“说,谁派你来的!”
“呸!”男人啐了一口。
寻洛面无表情,眼神一闪,微微侧了侧手腕,压住的骨头又是咔啦一声响。
男人受痛,微微张了嘴,寻洛紧跟着一手钳了他下巴,一手探了两指进他口中,夹出个小药丸来。
蒋同忙跑过来,一巴掌甩在男人脸上,将他从地上拉起来,扬手又要再打,却被庄九遥一把抓住了。
“怎么?”蒋同问。
寻洛也一起看向庄九遥,只见他面上是难得的严肃。
他也不解释,只是看着那白衣男人问:“我不是让管家好好安置你了么?不在南疆好好待着,跑京城来做什么?”
男人闻言一惊,继而怒极反笑:“萧瑾,你好本事啊,既认得出我,那便替我哥偿命吧!”
这一串话吐出,竟是个女人的声音。
寻洛与蒋同面上俱是一怔,又听庄九遥叹了一口气:“三儿死了,我也不想的。”
“你骗子!”她撕破了伪装,渐渐便有些失态,声嘶力竭地喊,“我哥就是你杀的,就算不是你杀的,他也是因你而死!你不仅杀了他,还鼓动着昏君要去讨伐南疆!”
“我说姑娘,”庄九遥有些无奈,“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
女人目光闪烁一下,转而又傲然笑了笑:“谁告诉我的又怎样?萧瑾我告诉你,你即便真的处心积虑控制了江湖,控制了朝堂,你也休想名正言顺!”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庄九遥与寻洛面面相觑片刻,女人忽地喊了一声:“疼!”
寻洛方才手上确实是下了死力气,听她一喊便松了松。庄九遥想了想,盯了她许久,忽地笑道:“成,不说算了,你走吧。”
这话出了她意料,女人身子一僵,有些不信:“为何要放我走?”
“不放你走难道杀了你么?”庄九遥笑了笑,“走吧,下次杀人可得准备好了,我身后这人武功高强着呢,你说你能做什么?”
他说着朝寻洛点了点头,寻洛见状果然松了手。
女人趴在地上,皱着眉揉了揉自己肩背,末了狠狠横了寻洛一眼,而后缓缓起身,狐疑地朝门口退去。
“萧瑾,我不会放过你的!”她跨过了门槛,说完便迅速转身,正要施展轻功,一支轻箭却嗖一声飞来,赶在她抬手之前直直没入了她胸口。
人立时便应声而倒。
寻洛忙将庄九遥往后一拉,拔出了长剑。蒋同身边一人忙窜出了堂去,试图看清刺客的方向。
“你瞧着什么情况?”庄九遥轻声问。
寻洛摇摇头:“追不上,人早不见了,这一箭似乎只为灭口。”
话音落后,庄九遥上了前,果见地上的女人睁着眼睛,已没了气息。
看了看那箭,捻了点血闻了,他看向寻洛:“一箭正中死穴,且箭头上还淬了剧毒,应当是为了保证她不能开口。”
他说着转向蒋同:“侯爷,这人到底是哪儿来的?”
蒋同又惊又怒之后,脸上剩下一片茫然:“她师父是我常用的琴师,小时的确是来过侯府,不过已多年未曾见过。那一日我手下说此处新开了伶人馆,让我来逛逛,谁知一来便瞧见了。几句话说下来才发觉是旧人,未曾想她出落得这般好看,我想着你喜欢,便叫了你来。谁知竟是个女的。”
这也实在凑巧,寻洛道:“你那琴师的徒弟,怕是早死于非命了。”
蒋同“唉”了一声,没说话,这会儿他身边那人已从外头回来了,冲他摇摇头:“侯爷,没追到。”
“得了得了,找人处理一下尸体。”蒋同不满地嘟囔着,“这馆里的人也是,这么大声儿呢,一个能出来瞧瞧的人也没见着。”
寻洛转头见庄九遥犹自盯着那尸体,便过去拍了拍他肩,庄九遥抬头笑了一笑,轻声问:“阿寻,她方才是不是说过什么名正言顺的话?”
寻洛一怔,点了点头,心知庄九遥当是有了自己的判断。
“南疆。”庄九遥沉思了片刻,“怕是不得不跑一趟了。”
南疆,寻洛闻言悄悄吸了一口气,那是天萝的故土。
二人回王府时庄宁儿和卫青城还未睡,想是在等他们,见到人放下心来,本打算走了,庄宁儿一转头却发现气氛好像不太对劲。
她觑了二人的脸色,打趣地问:“伶人馆遇见美人儿了?”
“聪明呀。”庄九遥笑。
庄宁儿诧异了一下,见寻洛面上没有表情,却也不似生气的样子,于是侧头望了卫青城一眼,又转向二人:“怎么个情况?”
庄九遥忖了片刻,笑:“咱们得去一趟南疆,你准备准备。”
“啊?南疆?”庄宁儿跟卫青城对视了一眼,惊讶道。
庄九遥略略地将事情讲了,卫青城赶忙拉了庄九遥检查了一圈,发现只有脸颊处伤了一点,此时已只剩一条细细的线,几乎看不出什么来了。
庄宁儿忙要去拿药箱,被庄九遥拦了,她一急后怕道:“我的祖宗爷哎,早知如此就不答应侯爷出去了。”
“躲得了初一。”寻洛道。
庄九遥点点头,一笑:“又不是第一回遇险了,莫怕,什么事也没有。只是那人也太了解我了,知道蒋同的邀约我必定要去,不直接从我这里下手,竟绕了这么大个弯子。”
庄宁儿摸着自己的下巴,利用蒋同这事她明了,但还是对要去南疆不太理解:“可是为何要去南疆?刺客是南疆的我们便要去南疆?刺客不是已死了么?支使她的人必然在京中啊!”
“笨,”庄九遥笑,“不是我们要去南疆,是有人要我们去南疆。”
庄宁儿叹了口气:“我觉得自己挺聪明的。你这一会儿聪明一会儿笨的,能找好了固定的词儿来说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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