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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发洛阳 作者:一碗月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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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强强 江湖恩怨 三教九流

 
第5章 一念之间
 
那双眼睛,如同一对殷红的琉璃珠子。
吴淮生手哆嗦着,猛地想收手又生生忍住了,深吸一口气,还未说话,吴柏行已透过他指缝看清了。
他中了毒本就经脉不畅,又骤然大悲又大惊,此时体内血气猛地逆行起来,再难以支撑,喷出一大口血晕了过去。
 
又是碎殷。
 
一场受到整个江湖瞩目的喜事竟是如此收场。
 
方钦匆匆说了句“请各位自便”,转身轻手轻脚扶起他岳父。岐山派与吴家人已急急跟在后头走了,几大派的掌门跟了去,各门各派顿时分流开。
寻洛看庄九遥:“你不去瞧瞧?”
“这么大个武林盛会还能没有个医师?我这名不见经传的江湖郎中去凑什么热闹?等着医死马吧。”庄九遥嫌弃地睨一眼那死士的碎尸,问,“看出什么来了?”
 
寻洛看向一旁已又惊又怒的祁云,避开他,浑不在意地轻声道:“倒也没什么,只不过方才方钦若是不插手,吴柏行就算中了毒,想必也有办法让那死士暂时不死。”
瞧着他波澜不惊的表情,寻洛又问:“碎殷这样易得?怎么到处都是?”
 
庄九遥露出“你明知故问”的眼神,似笑非笑看他一眼,再不管那院中堂中的纷乱,转身朝西小院走:“自然不易得,其中有几味药材不好找,只药王谷才有。制药时间也久,制法又十分复杂,环节若有一失,最终只能谬以千里。关键是,这制法早在十多年前就已失传了。”
寻洛沉吟:“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庄九遥轻笑:“十多年前你还是个小毛孩子呢。”
“十多年前你不也是个小毛孩子?”寻洛轻瞥他一眼,又问,“既然如此不易得,那……”
 
说着话已到寻洛门前,庄九遥停下来,朝他招招手,声音带着笑意:“过来,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
寻洛轻扬眉毛,不解地凑近了一点,庄九遥顿了一下却突然问:“江湖中的是非渐渐都跟药王谷扯上关系了,这一来我黑白不明身份尴尬,你什么都不问地跟着我,不怕知晓的东西多了,往后不能抽身了么?”
 
见对方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庄九遥摇头,轻笑一声:“你莫要这般认真地看我,万一我误会你喜欢上我了怎么说?”
寻洛于是从善如流地低下头,半晌才淡淡道:“我本来早该是个死人的。”
“哎真受不了。”庄九遥微微眯起眼睛,“所以我不愿意救人呢,救了别人老觉着欠我,麻烦。”
 
寻洛皱起眉,不知道该说什么,庄九遥却又道:“但你是个例外,寻洛你就这样欠着我吧,要是想报答,以身相许也行。”
他含着笑意冲寻洛眨眨眼,上下打量了他片刻。寻洛怔怔,等他施施然走回自己房门前了才想起来,秘密还没听见呢。
 
可追问不是他的习惯。他一向只会默默观察,或等待别人开口,不多话不多管闲事明明是他一直以来的准则。
如今破了几回自己的防线,却有些迷茫了。
 
碎殷不易得,可世界上除了药王谷,却还有一个地方,有能力制得出与碎殷症状如出一辙的毒.药。
天门。
 
傍晚时分,有一小厮敲响了寻洛的门,寻洛开门问何事,那小厮答:“盟主所中之毒怪异,医师们都束手无策,姑爷就遣了小的们,一一来问过各位宾客可否有从医的。”
小厮话音落下,隔壁房门打开了,庄九遥手里提着个小巧的药箱:“寻长老,到咱们洛海派回报盟主的时候了。”
他说着朝寻洛眨了眨眼,寻洛微微抿起嘴唇,伸手接过药箱。那小厮面露喜色,慌忙在前头引路,两个人就这么迎着一路的惊疑目光到了正房中。
 
早已有人通报过,在门口见到来迎接的方钦,庄九遥收起笑脸,一本正经施礼:“在下庄九遥。”
寻洛跟着不温不火地抱拳:“寻洛。”
方钦一伸手:“二位请。”
 
入门之前,管家客气着要求收起兵器,寻洛利落地放下手里的剑,对着神色颇为抱歉的方钦点点头,示意无妨。
进去才发现一屋子都站满了人,旁边几位皆是自恃医术高明之人,却几番讨论无果,此时都在等着瞧下一位的笑话。而榻前除了方岐山和吴夫人,还立着一脸梨花带雨的吴水烟,以及面色惊恐手足无措的吴淮生。
寻洛不着痕迹瞥了一眼,心觉这盟主之子,锦衣玉食惯了,看上去有气度,一遇事当真是比不上那同龄的祁云。
 
屋里的人让开路,庄九遥上前,把脉翻眼,片刻道:“这毒十分烈,非常用之毒,我也未曾见过。若是没有解药,怕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且毒发时盟主气行太急,经血逆流,毒已入髓了。”
跟前面几位医师说的一样,吴夫人身子一颤几乎要晕过去,吴水烟勉力撑住她。屋里的人看上去都十分沉痛,可谁也不知道谁心里在想什么。
只有寻洛一脸与我无关的淡定。一片沉寂中,庄九遥突然又道:“我有一法,或可保得盟主一命,只是……”
 
方钦惊讶地抬头,继而欣喜若狂:“庄先生有何法子不妨直说。”
“这事怕得让吴盟主醒来之后自行抉择。”庄九遥微微敛眉,狭长的眼睛此时露出认真的神色,让人说不出地愿意信他,“若是想要保命,就得废掉这一身的功力。”
吴水烟震惊地看着庄九遥,一屋子人再次陷入难言的沉默,屋角一医师突然发声:“敢问已逝的天山刘仙医是庄先生何人?”
 
以自断一臂的方式保全姓命,是天山刘氏的拿手好戏。历来这道理皆是懂的人多,做得到的人少。自刘氏隐居,近年来江湖中早已无人再提及此术,这人还挺识货。
庄九遥心里轻笑,面上却还恭谨:“未曾想家师仙逝十年,江湖中竟还有人记得他。”
 
寻洛面上平静,心里也是讶异。这庄九遥平日里吊儿郎当的不着调,看上去简单,实际上当真是看不透。
姓子看不透,身份也看不透。
 
方岐山也愣了一下:“没想到先生是刘仙师的弟子,失敬失敬。”
“方掌门抬举,其实也算不上。”庄九遥示意寻洛放下药箱,拉开最上层的小抽屉,取出针具来,“儿时体弱多病,家母与师父曾是江湖旧识,便将我送往天山,师父怜我,收我做了关门弟子。他老人家早逝,我才疏智浅,也只在治病的同时略学了些皮毛,可不敢辱没了仙医的名头。”
 
不等众人恭维,庄九遥抬眼看吴夫人:“我先施针,暂且压制住毒血继续侵蚀盟主内里。日落之前盟主一定会醒来,剩下的便是夫人您自家的事了,但是不能耽搁太久。”
那吴夫人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吴柏行一倒下,她整个人便没了主心骨。可再难过此时也只得点点头,带了一干人等离开,只留了庄九遥和寻洛。
当下施针,所有人都站在门外,随时防备着意外,所有意义上的意外。
 
庄九遥封住吴柏行的几处大穴,而后一针扎在他神庭穴,一针扎在人中之上,吴柏行悠悠醒转。
他神色尚且没有缓过来,眼中一片混沌之色。庄九遥给寻洛使了个眼色,寻洛用正常的声音道:“你说盟主醒来之后会如何选择?是失去一身武功就此成为一个普通人,还是……”
 
外面的人听见二人谈话,为免偷听嫌疑,都退了些。
床上吴柏行皱起眉,他发不出声音,也不知道这二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只听着。庄九遥继续施针,装模作样地答:“这个不好说,盟主为人刚猛,咱们行医的只管救人便是了。”
 
“说得是,可怜吴小姐刚刚出嫁。”寻洛注意着吴柏行的神色,“不过还好岐山派有担当,方少掌门是个能成事的,说不定日后还能翁婿继美呢,也是武林中的佳话了。”
庄九遥憋住笑:“阿寻,你何时关心起武林局面来了,跟我一起走江湖走腻了?”边说边伸手摸入他怀中。
寻洛身子一僵。
 
吴柏行不能侧头,看不清他动作。
庄九遥感受到他的反应,狡黠一笑,轻咳一声,手已伸出来。双指夹着从邢枫身上取出的那黄铜钥匙,端放在了吴柏行面前。
寻洛身子堪堪挡住吴柏行的头肩,外头只能隐约看见庄九遥在施针的剪影。
 
吴柏行瞪大了眼睛,似是惊慌又像是厌恶,人却说不出又动不得,只听庄九遥道:“听闻西蜀邢家山庄的庄主,死之前也曾身中奇毒。说起来我师父与邢庄主还是旧识呢,可惜咱们去得太迟,不能尽一尽力。”
他等着寻洛说话,寻洛却别扭地侧着头。
 
适才他手伸进怀里的触感还在,隔着一层里衣,寻洛分明感觉到他找钥匙之前,手掌在自己胸口流连了一下。
大约是因为记着他喜欢男人,所以太敏感了些。庄九遥轻咳一声,寻洛忙收回心神,接口道:“是了,死者已矣,只盼着早日找到凶手替他伸冤吧。”
 
“帕子。”庄九遥看向寻洛,他额上已生出一层细密的汗。
寻洛会意,将钥匙收过来装进怀里,又将另一只手垫在吴柏行手指之下:“你放哪里了?”
“哪里”二字有微妙的重音,吴柏行瞧着二人,眼珠转了两圈,额头上的汗几乎滚流而下。
 
这钥匙既能让邢枫豁出命去守着,自有其缘由,指不定就是邢家被灭门的祸源。而吴柏行是邢枫的结拜兄弟,二人之间的过往,庄、寻都有所耳闻,其中牵绊,实在是不能说不深。
这钥匙的用处吴柏行到底知不知晓,此时也只能赌上一赌。
 
寻洛另一手抬起,庄九遥朝他微微颔首,让他用袖子给自己擦了擦汗,而后屋内一片静谧。
双方僵持着,寻洛手一直放在吴柏行唯一能动的指尖之下。他此时心念一动,又提起方才已说过的话:“这毒当真没有其他解法吗?吴盟主万一……武林纷争怕又要不可避免了。”
庄九遥施完针,长叹一口气:“师父被称作刘仙医,一个仙字,我此生大约是做不到了,却也盼着能继承他济世救人的遗志。若是我能,我也想在保住盟主功力的同时保住他的命,也保住武林难得的太平。”
 
“这样你我也可以继续逍遥江湖。”他对上寻洛的眼睛,笑着添上这一句,见寻洛不答,才有些丧气似地微微低头,定定地看住了吴柏行。他神色变得真挚,像是透过他在看什么人。
他将运气全都压在最后一句话上,一句别人曾念念不忘,曾在他面前无数次念叨过的话:“管他人花醉三千客还是霜寒十四州,天涯遥远,只你我二人,走一辈子便是。”
 
门外的有心人只唏嘘,这姓庄的医师竟有断袖之癖,这虽上不得台面,然而各自有各自的活法别人插不得手。话听来也算是情深了,可在给人治病之时谈起,实在是有些不知收敛。
寻洛则怔怔,即使明白他不是在对自己说,可这话不由自主地咀嚼起来,却有那么点不管不顾的气魄,又柔软得让人微微心颤。
 
这话对吴柏行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若不是心脉提前被庄九遥封住了,这般心神俱荡,他的毒怕是更要入髓三分。
这傲然了一辈子的武林盟主,在巨大的震惊之后紧紧闭起了眼睛,他已命悬一线,信与不信,只在这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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