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身后的圆头草寇训斥道:“你告诉他这些作甚!”
矮小草寇不服气地扭头看了一眼柴子然,见他面相文弱,气呼呼地道:“你不让俺说,俺偏要说。他们出去干大事儿了,能死的,不能死的,都死光了。”
圆头草寇气得冲来,按住矮子草寇的头:“老子让你说。”他一掌把矮子草寇抡到地上。本身后敏捷的矮子草寇没躲,鼻孔朝下瓮声瓮气道:“俺为什么不能说,俺从小在黄家寨长大,俺的爷爷、爹爹、哥哥都出去了,都没回来过。”
圆头草寇的手猛地一顿,让矮子草寇拂开。矮子草寇的泪水从脸上落下,滴到生下干巴巴的稻草堆里:“老子为什么不能说,老子的媳妇在黄家寨被火烧死,死了!她肚子……”
“还有老子的骨肉,老子的儿子。”
秋末的风带着阵阵的凉意,懂得矮子草寇肩膀一耸一耸的。圆头草寇抬头看了眼柴子然,面无表情地起身,牵着他的驴子走:“我带你去见我们的头儿。”
两人路过了几间茅草屋,柴子然忽然问他:“大哥,你为什么上山做了好汉呢?”
圆头草寇的话听不出情绪:“老子乐意!”
柴子然知道从圆头草寇嘴巴问不出什么,讪讪地闭了嘴巴。
左修缮毕竟是草寇的头头,住的地方自然是最美观的。可惜柴子然来得不是时候,一场大火,把黄家寨最美观的地方烧得就剩下一些断瓦残羹。空旷的院子里,柴子然骑着蠢驴子接受了所有人的眼光注目。疑惑地瞥了眼在左修缮身旁的楼雨泽和东青釉,视若无睹。朝大人物左修缮讨好地拱了拱手:“阿然见过师父。”
被柴子然拂了两次面子,左修缮心情不愉,别开脸,哼道:“子然公子的礼,老夫不敢受。”他面色苍白,恐是那一战受到的伤势还未曾恢复过来。
柴子然讨好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经过徒儿深思熟虑反复的思考,我终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我为我体内拥有高贵的前朝血脉而感到自豪,亦为天底下有诸多的勇士为前朝拼命而感到兴奋与惭愧。”柴子然巴巴地跳下蠢驴子,狗腿地朝左修缮鞠躬:“师父,我真的错了。”
左修缮就算是瞎子也能听得出柴子然话中没有丝毫的悔错之意,冷眼看他:“你想救墨九君就得按照我的吩咐来。”
柴子然表忠心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哼哼!”左修缮笑道:“这话可是你说的。”他抬眸看向东青釉,冷冷道:“你今日就娶了这个女人。”
这话一出,不仅柴子然面露惊愕,就连东青釉和楼雨泽也是惊愕连连。东青釉杏眸圆瞪,忽然把手放在楼雨泽手心,笑道:“雨泽,我定不会嫁给某些痴心妄想的愚蠢啦□□。”她冷冷瞥了一眼柴子然,蹲地拾起一片残瓦,狠烈地在脸上划了一下:“你不是爱我美丽的皮相吗?现在我皮相不在,看谁还敢娶我!”
“青釉,不……”楼雨泽搂着她的细腰,眼眶红润:“你怎么这般傻?”
东青釉默默地留下两颗水珠:“为了你,我甘愿做任何事情。”
柴子然一边感叹世间竟然还有如此感人肺腑的行为,一边吐槽他们傻,骂道:“老子什么时候说过要娶你了,你想嫁,老子还不干呢!你当你镶金边吗?老子也是有爱人的,老子的爱人身份尊贵,能文能武,能屈能伸,你个臭娘们在他眼里就是一坨我家诗集拉的鸟屎。”他一连串的话骂完,喘了两口气:“还有,你要以为你美貌过人,在我眼里,你就是这个!”他伸出右手的小尾指,哼了哼。
“你……”东青釉想起了柴子然的爱人,脸色阵清阵白。
柴子然骂过瘾了,朝左修缮巴巴地看了眼,低头温顺道:“师父,您老人家能不能别安排这么个臭婆娘给我,我看着她就吃不下饭。”
左修缮赞同地看了眼东青釉:“的确傻了些!”
东青釉咬牙,连流着血的脸都顾不上了,双手绞着手指,脸气成了猪肝紫。
柴子然见老头因胡乱指婚而引发的一场闹剧,心情好了不少,大大咧咧地开口:“师父,我能不能问你老人家一个秘密,反正我也在您的手里,横竖翻不出浪花了,您就告诉我呗!”竖起两根手指,发誓道:“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左修缮的眸子闪了闪,双手负在身后:“你问吧!”
“您老人家知道我父母的死因吗?”他抖了抖身体,示弱道:“您肯定知道的吧?”
左修缮乱蓬蓬的发丝被风吹起,有几分魔人的风骨,他敛了敛眉,道:“是我杀的,若是你阿爹肯听我的话,他们也就不用死了。”
猜测是一回事儿,得知真正的结局是另外一回事儿。柴子然喜欢了十几年的师父竟是他的杀父杀母仇人。比他看了十几年的狗血话本还要狗血,心里凉凉的,酸酸的,眼眶有些涩,却哭不出来。
柴子然也不想哭出来,至少他不能在左修缮面前哭。
“师父。”柴子然愣愣地看着熟悉的老头子,他的发束、衣衫、容貌如往昔,可那些往昔都是假的,他哽咽道:“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师父了。”
左修缮面色沉默,双目却隐隐通红,千言万语最终化了一句冷哼:“我早就不当你是徒弟了。”虽然柴子然看着混账,心里却无比细腻,左修缮看着柴子然长大,心里比什么都清楚。这件事情骗了他几十年,他一旦怀疑,骗局也到此为止了。
看守出口的矮小草寇忽然慌慌张张地跑来禀报:“墨九君带人攻打过来了。”
“什么?”左修缮面色瞬间苍白如白纸,心口憋着一股气让他气息颇为不顺畅。他被鸿门与墨九君围剿那一战,伤了本源,没个一年半载养伤是好不了的。他忽而瞪着柴子然:“好你个小兔崽子,居然联和外人对付我?”
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柴子然很坦然:“不是我。”
可他与墨九君一前一后到,左修缮并不信任他,五指化爪,擒小鸡般捏着他的脖颈,愤恨道:“你随我走一趟。”
柴子然十分爱惜自己的姓命,当即不敢动了。他虽疑惑墨九君为何忽然能亲自前来,可他既然能骑马赶来武陵山,身上的毒怕是也不太严重了。
左修缮无心与墨九君周旋,派人与墨九君协商,只要放他们走,他自然会归还柴子然,并且不会动他分毫。墨九君皱眉道:“允。”
得知墨九君答应得很干脆,左修缮带着柴子然来到墨九君不远处,恨道:“老夫带柴子然走一段路,到时自然会归还。”
如今柴子然在敌人手里,素问左修缮心狠手辣,墨九君不放心的眸光放在柴子然身上,却只能道一句:“好!”
左修缮怕墨九君和柴子然两人要搞什么诡计,他骑上骏马,五指化成掌把柴子然往身前带。让他如货物般横着自己身前。一声令下:“走!”数匹以左修缮为首骏马呼啸而去。
身下的骏马剧烈地颠簸着,柴子然胃里的酸气直涌上口鼻,他一阵干呕。左修缮知道柴子然是个什么德行,眉头皱起,看了眼空无一人的身后,十分嫌恶地把柴子然仍到一旁的乱草丛堆里,提着他的大手还狠狠地蹭了几下马鞍,领着他的人马,头也不回地离开。
墨九君追寻柴子然而来,眼尖发现他在乱草堆里趴着,紧张地把他捞起。这时柴子然终于是受不了胃里汹涌的翻腾,对着墨九君干净整洁的黑色衣袍一阵呕吐,酸味熏天怪味弥漫。在墨九君身后的衙役不禁驱动马匹朝他们退了几步。
鼻尖的怪味仍是难闻,他们又退了几步。
墨九君:“……”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快完结了!记得想我哦!
第88章 反寇九
柴子然因准备到武陵山小住个几日,故而带上了换洗的衣物,他寻了条清澈的小溪流,洗洗刷刷了一阵子,扭头看向盯着他眼睛眨也不眨的墨九君,重重地咳了咳。
墨九君嘴角勾起了一抹似笑非笑,道:“我让你吐了一身,若是不找回本儿,我岂不是吃亏了。”
柴子然坐到水里瞪他:“你身上还穿着我的衣衫呢!这不就是赔偿了吗?不然你想怎么的?”
墨九君扶了扶被风吹歪的发髻:“肉偿。”
柴子然:“……”
两人玩闹了一阵子,墨九君便把柴子然抱在蠢驴子上,蠢驴子不安分地撅了撅驴蹄子。柴子然清了清嗓子,咳了咳道:“墨九君,那个……我跟你商量一个事儿啊!”
“何事?”墨九君骑上他的大黑马,保持与蠢驴子的速度一致,缓缓地跟着柴子然身旁。
因柴子然做人向来很有原则,既然答应蠢驴子,如此便不能失言。犹豫了一会儿,委婉地道:“这次你也算是因祸得福,哪有人中毒因思虑过度便把毒素给吐出来的。普天之下,怕也只有你墨九君一人了。”顿了顿,他咧嘴笑出一口闪亮的白牙:“如此,你道是不是该庆祝庆祝一番呢。”
墨九君赞同道:“的确该庆祝,既然我是因为你去冒险,思虑你才解的毒,不如你肉偿替我庆祝一番如何。”见柴子然磨牙,墨九君改口道:“此事你肉偿不好,不如让我肉偿吧!”他笑得一脸暧昧:“定让君满意!”
柴子然仰头翻了个大白眼:“你就不能想想别的方式来庆祝庆祝吗?比如说让我的蠢驴子肉偿给你大黑马。”
“噗嗤。”跟着两人身后的随风笑道:“蠢驴配骏马,绝配啊!”
柴子然凉凉地刮了他一眼:“你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在讽刺老子。”
随风:“……”
左修缮自折损了张前龙,便诸事不顺。又因遇到墨九君与金鸿门二人联手,在武陵山一战后身负重伤,心情很是烦躁。他本还想去而返之,回武陵山重新盖起他的老巢,谁知又让柴子然搅局了。如今他只得马不停蹄,日夜兼程赶往京城,在京城的老据点一间客栈中,暂且歇息几日。
武陵山还有一些老弱妇孺,左修缮自顾不暇,当然不去理会那些无关紧要之人。可他们却是他手底下一些人的亲属,当他们得知左修缮如此做法后,有人心寒,便起叛乱之心。左修缮杀鸡儆猴,以绝对的暴力告诉他们,光复前朝失败是死,反抗他左修缮亦只有死路一条。绝对的威压下,他手底下的人消停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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