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 作者:麟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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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过一次陷阱的小动物总是很难再次被抓住,影七也一样,不肯再义无反顾地陷进世子的柔情中。
李苑翻开影七的衣袖,看见几道伤口结了浅痂,还红着。
“伤得这么重吗,你怎么不包一下。”李苑心疼地低头吹吹,“我让影初回去取我的令牌了,取回来以后就送你去杏堂疗伤,你身上还有其他伤处吗?”
影七不自在地把手抽回去,摇摇头。
李苑从他手里拿过马缰:“你上马歇一会。”
影七低头道:“不合规矩。”
李苑抱他上马,搂在身前护着:“你不需要现在就接受,我知道我这半年对你做的事挺过分的,我要说我是身不由己就太那啥了,你要是还生气,你再凶凶我嘛,你那样儿,也好看。”
影七垂着眼睑:“我,属下没控制住。”
李苑受宠若惊,赶紧道:“你别忍着,我就从小忍到大,快疯了,你在我面前真的,什么都说出来,哪儿疼,哪儿不舒服,你告诉我,好不好。”
“原来你……脾气这么大啊。”李苑低头蹭影七脖颈,“我喜欢。”
影七想避开与世子殿下亲昵,却被李苑搂得更紧。
李苑感觉到影七在轻轻挣扎,恐怕他挣脱了自己跑掉,有些惶恐地抱住影七:“别、我不亲你了行吗,你别走。你戴着影牌了……别反悔……”
影七心里蓦然酸楚。
他曾经也是对世子殿下的温柔如此诚惶诚恐,恐怕哪一个瞬间,世子殿下就悄然离开自己,再也追不回来。
影七把腰带里被自己扯断挂绳的影牌拿出来,默默重新系回百刃带里。
李苑才放下一点心,有了点安全感,抱着影七,在他脖颈后蹭蹭,囔声道:“你真好。”
临州朝暮楼,越州满庭欢,洵州霜银坊,瀛江沿岸三大赌坊,名扬四海,过去民风开放,簪缨鼎食之家鲜有不进赌坊之清客,屡禁不止,赌桌上一朝生死,对手两家风云变幻。
所谓朝暮楼,朝穷暮富的有,朝富暮穷的也有,全看运气。
先皇时下了通牒禁了豪赌,如今不过老百姓聚头消遣作乐,偶尔闹出些大谈资,也只能是王族官宦子弟,一掷千金,耀武扬威罢了。
而李苑殿下,正属在王族官宦子弟中最跳脱的那一批里。临州与越州迢迢相隔,朝暮楼的挂牌上仍记着齐王世子的几笔点灯银。
李苑轻车熟路带着影七穿过大堂的梨花台,一手从腰间玉带里抽出把有凤来仪绀碧骨的折扇,想方设法逗影七开心些,指着各处对影七道:
“朝暮楼三朝三暮分三层,一楼“浮光”,乃下阁,摆梨花案,聚拢江湖赌客,金银八方广进。二楼“跃金”,乃平阁,文人骚客,世家雅士,掷千金豪赌买佳人一笑者甚繁。”
影七的目光随着世子的扇尖儿流转,大堂里赌客众多,拥挤喧闹,乌烟瘴气。第一次进这等玩乐之所三教九流之地,不免有些拘谨。
出于影卫的本能,影七立刻按住了后腰的双剑,紧跟在李苑身边,低声问:“那殿下去二楼平阁?”
李苑抬手悄悄握住影七正按着剑柄的手,问他,“你知道为何这儿摆的是梨花木台么。”
影七盯着那张围满赌客骰盅哗哗作响的梨花台:“属下愚钝。”
“先皇未禁时,往日那是赌美人局的地方。”李苑看着影七,舔着嘴唇笑,“一树梨花一溪月,不知今夜属何人……”
“……”影七本来一手扶着旁边的梨花小桌,顿时脸色一僵,抽回手,掌心在衣摆上蹭了蹭。
堂堂世子殿下,荤话连篇,影七着实扛不住。
李苑调戏得逞,往前柜的堂倌儿那边走过去。
影七把青蛇双剑推回剑带里,默默跟上。
堂倌儿见了李苑,麻利儿换了手里的茶壶,新沏了壶上好的君山茶端来,殷勤奉给李苑,满脸堆笑奉承道:“呦,逸闲公子有日子没来了啊。”
“快去,找个好医人过来,带着伤药,什么贵带什么。”李苑敲了敲柜板提醒着。
李苑把茶杯递给影七,跟堂倌儿交代了几句,影七确实口渴,嗅了嗅气味就仰头饮尽了。
平日看着殿下一边翻书一边品茶,一小杯能嘬一上午,这精致的小杯子盛不了多少茶水,影七其实想用碗喝。
李苑忽然想起来,转头问影七:“你想喝什么?”
影七确实渴,垂眼小声道:“水。”
“啊?”李苑下意识轻声反问,“……水?”
影七有点难堪,这地方来往大多是有身份或是有钱的,在这地方要杯水,就跟在京城高官贵族聚会的玉祥楼里点一碗清汤面差不多。
李苑看出影七眼神里的局促,拍了拍桌面:“倒碗水,快去。”
堂倌一愣:“哟,公子改喝水啦?这茶可给您上的最好的!”
李苑道:“本公子今天就想喝水,你管得着嘛?给我送屋里来,先来他一桶尝尝。”
“是是是,您楼上请。”
影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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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大家,我马上要期末考试了,因为要复习所以实在不能日更了,跟大家请个假,等我6月27号考完就回来更新!
第四十三章 为谁风露立中宵(三)
堂倌殷勤招呼人听李苑吩咐,一边搓着手问:“今儿就您二人来啊?”
“嗯,再过几日,约了几位有头有脸的,别给我伺候砸了。”李苑敲了敲柜板提醒着。
堂倌儿一怔,顿时眼神微露讶异之色:“瞧您说的,哪儿还有比您再尊贵的公子了。”干这一行的讲究个八面玲珑左右逢源,堂倌儿不过一瞬就收了诧异,笑着给李苑续了杯茶,“您放心,小的们准保伺候妥了!”
待到过来了一个稳重侍者请李苑二人上楼,李苑回头看了一眼影七,见小影卫还是冷着脸,只好装作随口闲问去逗逗他,于是道:“刚刚那茶如何?”
影七如实回答:“无毒。”
“君山雪叶,片叶千金,无毒?”李苑失笑,“罢了,回去把我房里的君山沉香红袍观音碧螺青珠都带些回你住处,务必尝出区别来,可记得。”
“为何?”影七下意识反驳,转眼间发觉自己逾矩无礼,略微怔了怔,低头垂眉道,“嗯。”
李苑在盘绕而上的木梯上缓缓停下来,指尖轻扶着影七下颏,认真嘱咐:“因为我想让你融入我的生活。”
他知道自己给影七多大的伤害,不求影七能立刻像从前一样那么乖顺可爱,李苑第一次开始决心学着珍惜,努力保护,试着反抗。
之前世子殿下说翻脸就翻脸,影七还心有余悸,只好道了声是。他仍旧是影卫,不是门客,对主人的命令没有置喙的余地,必须听从。
李苑的表情温和,收了折扇:“逸闲是我表字,你不知道么?怎么每次听见都有些惊讶?”
“……属下失礼。”影七怔了怔。当初他并不知道世子殿下大名是什么,那时只知道别人唤他逸闲,影七在影宫受刑时常常想着逸闲这个名字。不由自主地对这个名字感到亲切。
不多时,侍者开了二楼一雅间,转过来欠身赔笑:“公子先在平阁稍微坐坐,上阁尘封许久,小的们正打扫,还请公子恕罪,稍等片刻。”
“不急,过几天再说还赶趟儿。”李苑点了头,“你去叫个医人过来,要他带着伤药,带最好的最贵的,我家孩子伤了。”
“一定一定。”侍者连连称是,将二人请进雅间,斟满茶水,恭敬退了出去。
说话时李苑还悄悄用余光端详影七脸色,小影卫听见“我家孩子”时,眼神微凝,咬了咬嘴唇。
雅间里燃着淡雅熏香,影七四周看了看,顺着房间摸了一圈,没有能藏人之处,才松了些精神,靠在一边的墙壁旁休息。
李苑注意到影七有些疲惫,看着他想打呵欠又不敢失礼的模样,忍不住又想起马背上搂了他那几下,这人表面看是很顺从听话的,骨头却也硬着,有脾气有主见。
“这些天累了吧。”李苑在茶几旁的太师椅上坐下来,望着他,忽然问,“哎,你用过饭食了吗?”
影七听见世子问话,只能强打起精神直起身子,摇摇头。
李苑敲了敲门板,吩咐外边上桌酒菜。
人一困倦就爱走神儿,更何况影七最近几日为了赶路送信都没怎么睡,这时候静下来,身子实在是有些盯不住。
主子们在屋里歇着的时候安全,影卫实在太累的时候是会趁着主子没吩咐时偷偷休息的,因为影宫专门训了这一项,他们反应快,即便睡着了,遇上什么事儿也一样能突然警醒起来。
影七以为主子肯定不会注意到他,于是轻轻靠着墙角,抱着双臂低头靠着墙面闭眼歇息。
没料到世子殿下的视线就没从自己身上移开过。
李苑认真地打量着他。
影七的肤色有些病态苍白,想必是在影宫地下关得太久不见日光,侧脸棱角分明,清俊孤寂,连偷偷打瞌睡的时候表情都冷冰冰的,不好接近。
影七确实让李苑觉得不同,这个影卫常常在角落阴影里安静地看着自己,不会说多余的话,他明明期待着被赏识信任,却又从不屑于花力气迎合奉承。
他说话的语调总是有点儿懒,有点儿哑,在李苑听来觉得低沉好听,他自己却是能少说话就绝不多说一句。
世人皆言文人傲骨,可叹影卫傲骨却无人问津。
李苑惭愧,自己对这个骄傲的少年做了多少践踏尊严和真心的事。
雅间的门板轻轻响了两下,影七合着的眼皮冷冷睁开,警惕盯着门口,一位侍者端着酒菜进来,恭恭敬敬放在桌上,请李苑慢用。
李苑用银针挨个试了试,敲敲桌面:“小七,过来吃点东西,等会儿再睡。”
影七皱皱眉:“殿下先用。”
李苑勉强笑道:“我若给我的影卫吃剩饭,让父王听了,恐怕又要说教我不懂体恤你们了。”
“属下怎敢与您同坐一席。”影七淡然婉拒不上前来,“不合规矩。”
李苑索姓站起身,按着影七肩膀把他压到旁边椅上,递了他一酒壶,影七不好再说什么,把面前两酒杯都斟满了,恭敬奉给李苑。
“心里还埋怨我,是不是?”李苑接过,缓缓问道。
“属下不敢。”影七淡淡回答。
也谈不上埋怨。他当的是影卫,挣的是这份工钱,侍候的就是这位主子,那主子所作所为他都得受着,别说送封要命的信,就是当即要他自刎,他也得照办。
一切只是因为影七自己生了不该有的僭越心思,心里难受也是自找的。心慕王族,无可奈何。
世子殿下又一时兴起了,又开始对自己示好,影七根本不敢再相信。
其实当初,李苑冷下一颗心推开影七时,是真的想断了。
他是齐王世子,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整个王府的存亡,他从小到大对任何东西都抱着最大的敌意和不信任——他那时并没有多么为影七的安危着想,他只是在逃避、烦躁,对小影卫的感情无法回应,他也不允许任何一种感情超越自己能够控制的范围。
只是有时感情是天意,逆天而行往往会很痛苦,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乱流,坐立不安,不论吃睡还是游玩,心里总是不由自主挂念着一个人。
李苑不是圣人,他也不过才二十二岁而已,他做不到冷心冷情心无杂念,世子殿下生姓不羁,他的喜欢来得更炽烈、更难以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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