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帘被放下,将外头的光线完全的隔绝开来。
“来,大哥坐在外面,宝儿先把衣服脱了,大哥帮你递出去。”思及幼弟特殊的身体,沈暄特意用自己的身躯将他围住,好免得不该瞧的被他人瞧了去。
沈瑞卿点了点头,缩在里面便开始解衣服。
衣服都湿黏的贴在了身上,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实在是有些难脱。他努力的想要把背上的衣服拨开,但却像是黏糊住了一样。沈暄沉沉的叹了口气,伸帮他拉下了那些湿漉的衣服,又将那两双小脚架在自己身上,仔细的帮他脱下了鞋袜。
“裤子宝儿便自己脱,大哥不看你,好吗?”
“嗯,大哥也快脱了衣服吧……”他点了点头,自己努力的折腾起裤子来,而沈暄也开始利落的解了外衣。
兄弟两个终于脱去了湿透的衣物,交予了下人去烘。但彼此的身上还都是湿的,因而只能不断的用帕子去擦。
“头发必须得擦干……来,胳膊抬起来——”沈暄倒并不很在意自己,马上穿了裤子去外面吹吹风便可;但宝儿年纪尚小,又容易生病,唯恐他又不舒服了身体。沈瑞卿也知道大哥是在乎自己,乖乖的坐在他怀里,要抬哪只胳膊就抬哪只胳膊。
他此时的情绪已经稳定了许多,又完完全全的依偎在沈暄怀里,浑身都放松的很。方才经了那一番惊吓,此时肚子倒饿了起来。
“哥……烘干了衣服我们就回去吗?还烤鱼吃吗?”指被男人捏着,一根一根的在用帕子擦,并不难受,反而舒服的紧。
“先前答应了你,自然会烤。不过一条可不够,哥已经让人再去向附近的渔夫买些了,到时候就给宝儿做一桌全鱼宴如何?”
“那吃不完可怎么办?”鱼宴还没开,宝儿已经发起了愁。
“全府一起就能吃的完了——来,脚伸过来。”沈暄微微笑了笑,将那有些湿了的帕子扔到了一旁,又取了方干净的过来,抱起沈瑞卿的脚丫开始擦拭。但许是擦的用力了些,当帕子拂过脚心的时候,沈瑞卿忍不住笑了几声,腿脚也不自觉的往回缩。
“痒……痒痒,不要擦脚趾,脚趾头不用擦的。”
“不行,每一个都得擦干净——”沈暄不会被他轻易说服,一双大掌牢牢的捏住了那白嫩小巧的玉足,将每一个脚趾缝儿都擦了一遍才罢。账子里光线并不清楚,但依旧能够看清宝儿的每一根圆润的脚趾头。沈瑞卿已经在那笑的眼泪都淌出来了,见他擦完,赶忙将脚丫夺了回来,仔细的藏在身下。
沈暄却莫名的沉默了一瞬,随后才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来,将帕子塞进了宝儿的。
“剩下的地方……宝儿自己擦干净,好吗?”
脑袋,四肢,胸背都已经被擦干,还剩下哪里不言而喻。沈瑞卿本还在笑,听罢却忽然红了脸,接过那帕子小声的“嗯”了一声。
“那大哥转过身去了。”
虽是自己亲养大的孩子,但不该瞧的时候,沈暄还是一点都没有瞧。账空间狭小,对于他来说转身确实有些困难,但还是转了过去,背对着沈瑞卿,随意的拿过方才擦过宝儿的帕子开始擦拭自己滴水的头发。
宝儿眨了眨眼。
瞧着大哥不同于自己的宽厚脊背,他忽然就羞赧了许多。明明方才还坐在对方怀里,但此时却连目光朝下挪都不敢。
沈暄还在给自己擦着发,水被从发丝挤出,一滴一滴的从身上淌下。他又瞧的怔住,帕子拿在里好久都没动。
“宝儿,擦好了吗?”沈暄随口问了一句,顺便搅了搅已经湿透了的帕子。
“啊……还没,还没。”他才反应过来,赶忙低头擦身,却又没法像平日洗澡时那样冷静,胡乱的擦了擦便把帕子丢到了一旁,“哥,好了。”
“嗯,衣服应当很快就能烘干,宝儿再坐片刻。”男人并未立刻转过身来,而是继续用那方擦过沈瑞卿的帕子擦着自己。
长臂在账有些难以伸展,后背更是不易触及。瞧着上面的水滴,宝儿又眨了眨眼。
“哥,我来帮你。”
二人就这样互相擦干了身。
夏日的衣服轻薄,绞干了之后再由风吹吹,放在火边烤一烤便干的差不多了。下人怕少爷们等得及,待其干后立马就拿了过来,从账外塞了进去。
待二人重新穿戴整齐出来时,负责买鱼的小厮也已经赶了回来。
为了让二少爷开心,小厮特意将每种鱼都买了些,连王八都买了一只,一并交予了厨子。而沈暄则带着沈瑞卿在火边坐下,一同处理起先前钓到的那一条土鲫来。
土鲫已经被开膛破腹,拨鳞洗污,翻着白眼死不瞑目。但因已经完全处理干净的缘故,反倒一点都不骇人了。沈瑞卿眼巴巴的看着沈暄将鱼叉上,又抹上辛香佐料,架上火堆仔细翻烤。
“哥在外面经常这样烤东西吃吗?好香。”香料遇上柴火便散发出诱人的味道,早已腹空空的宝儿顿时就被夺走了所有的心神。
“那是自然。”沈暄抿着唇笑了笑,“商行在外行走,不是夜夜都能在客栈歇下,在外扎营露宿实属平常。到该用饭的时候,就架锅煮汤,烤肉烧羊。”
“这样……”宝儿点了点头,目光却一点没从那鱼身上离开。
鱼肉上涂抹了油,被火一烧就滋滋作响,原本舒展着的鱼肉也逐渐蜷缩,倒比方才小了不少。他看得有些着急,生怕烤的过了给焦了,但又不想吃到生肉,格外纠结的蹲在沈暄身旁。
“什么时候能好啊……”
“再过一会儿。”沈暄侧目看了他一眼,微微扬了扬唇角。
鱼从火架上取下时还冒着腾腾的热气,表皮更是烤的焦黑,卖相实在不讨人喜欢。沈瑞卿有些犹豫,总觉得入口味道不会太好,但一想到是自己大哥亲烤的,又打算无论如何都要夸夸。他就蹲在一旁眉头紧皱,沈暄倒十分淡定,拿了从西域传来的孜然辣椒粉末撒上。
“来尝尝,小心烫口。”
“好。”鱼被放进了碟,下人又送上了干净的筷子。沈瑞卿有些小心的拨了一小块鱼肉下来,又放在唇边呼了呼后才送进口。被烤的外焦里嫩的鱼肉瞬间在口迸发出美味,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身旁的沈暄。
男人只是微笑。
他平日对鱼兴不大,总怕刺卡了喉咙,但今天却仔仔细细的将这条土鲫吃了一半,吃的肚子都浑圆,不得不又一次解开了腰上的系带。
或许是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的缘故,那蝉总算知道停了下来,乖乖的不吭声了。山间一下子变得寂静不少,连带着那份燥热都逐渐消去。
而就在此时,婴儿抽抽噎噎的啼哭却传了过来。
他许是哭了很久了,哭的嗓子都哑了,让人听着都觉得心疼。那哭又断断续续的,像是快要耗尽所有的力气一样。汉子左右对视一眼,赶忙擦了嘴爬了起来,拿起火把就朝那哭声的方向走去。
果然是个婴儿。
那婴儿原本长得白嫩可爱,但终究是被丢在了山间野林,也不知丢了多久,小脸上满是蚊虫叮咬的痕迹。大抵是察觉了来人,他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瞅瞅,但身上爬来爬去的虫子却令他更加不适的哭了起来。
第五十七章
哭毕竟还是一件很伤身体的事情,第二日清晨,大少爷几乎是被怀里的孩子烫醒的。他一睁眼便对上宝儿一张涨红了的脸,睡意顿时消散了个干净,赶忙伸去摸他的额头。
烫的不行。
他轻唤了几声宝儿,宝儿便醒了过来,但一双肿胀不堪的眼睛只能睁开一条小缝。瞧见大哥正一脸焦急的看着自己,沈瑞卿迷迷糊糊的哼了一声,嗓音却像是磨铁一样沙哑。看见他这幅憔悴的模样,沈暄当即便犹如烈火燎心一般心疼自责不已,赶忙就下了床,草草的披上外袍便朝外喊了丫鬟。
“绿芙!二少爷病了,快去请大夫!”
跑腿的小厮飞快的喊来了医馆里最好的大夫,一路匆匆忙忙的赶到沈府。沈暄此时已经换好了衣服,但没有心情洗漱用膳,就随意的用绳捆了捆长发,坐在床边仔细的用湿帕给宝儿擦着汗。
“哥……热,热……”沈瑞卿的脸泛着病态的红晕,满头都是汗水,一双唇却干的格外苍白。他身上盖着的不过是轻薄的蚕丝被子,却难受的直喘粗气,实在是可怜不已。
沈暄疼他,但也不敢让此时的宝儿再吹冷风,因此只能用凉水绞了帕子,不停的给他擦擦脸罢了。
“忍一忍……瑞卿,再忍一忍……”
见大夫来了,他才终于稍稍松了口气,格外郑重的将他领到了床边。不同于沈暄的焦急,见多了病人的大夫十分冷静。他先是问了问前一日的情况,又诊了诊脉,随后便坐了下来,开了张方子。
“令公子不过是得了热病,多喂些水,再吃上几剂药,在家里好生歇几日便能好了。”
虽是普通的小病,但沈暄还是让丫鬟去取了丰厚的赏钱来,又留人在沈府用了顿丰盛的早膳后才将人送走。商行那儿着急的事情也全部被他推脱了的干净,他索姓完完全全的空出了五天,好在府里头多陪陪宝儿。
厨房里已经煎好了药。
刚出锅的药汁自然又烫又苦,沈暄只尝了一小口,眉头便紧紧的皱了起来。生了病不可能不吃药,但吃药也着实是很受罪的事情。他又看了榻上还在昏睡的宝儿一眼,竟直接端着药碗将其放进了卧房里纳凉的冰,待其只留有些许温热后才拿了出来。平日里骨节分明的大掌被冻的通红,他仿佛感觉不到一般,随意的用帕子擦了擦,又转头嘱咐绿芙去房里头取了西域那儿产的糖果出来。
沈瑞卿还在睡着。
高热令他睡得并不舒服,时不时的就要动动,连衣领都扯开了许多。感觉到有人坐到了榻上,他便微微的睁开了眼睛,茫然又无措的看着。
沈暄将下人都屏了出去。
他仍记得昨日的诺言,因而此时才唤了一声小名。
“乖宝儿,吃了药再睡,好不好?”
药汤已经凉了不少,看着也不那么骇人了。宝儿傻乎乎的瞧了瞧那黑乎乎的药汤,又看了一眼大哥,格外乖巧的“嗯”了一声。
他便被抱着靠在了沈暄的怀里。
男人的胸膛又厚又热,仿佛还能感觉到里面一下一下的心跳,他却不觉得难受,反而浑身都放松了不少。苦涩无比的药汁被送到了唇边,沈瑞卿不过才舔了一下,便被苦的面色一僵,小嘴都扁了起来。
“宝儿……大哥知道这药苦,但只有吃了药,宝儿的病才能快点好起来……”沈暄看着又心疼又焦急,却还压低了嗓音柔声哄他,“宝儿那么乖,忍一忍好不好?大哥马上给你吃糖……”
“……嗯。”他此时喉干涩,也说不了什么话,便只轻轻的应了一声,心里头却是再明白不过这番道理的。他也心疼此时的大哥,因而再有药汁喂来时,便压着苦意,乖乖的咽了,一点难受的神情都未露出。
沈暄低叹了一声,轻轻的吻了吻宝儿的发丝。
药汤一勺一勺的递到他的唇边,沈瑞卿丝毫不拒绝,格外顺从的将其喝了干净,就算苦的反胃,也全部压下,甚至还冲大哥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来。
绿芙去房取来的糖已经放在了床边的小柜上,喂罢了药,沈暄先是抚了抚宝儿的发丝,随后才取了一粒过来。外头的糖纸被拨开,许是夏日实在是太热,那糖都比往常软了许多,捏在里竟格外黏腻。
沈瑞卿瞧见那糖便笑了,歪着脑袋看着沈暄。
“之前……我同大哥讨时,大哥还不给我吃呢。”方才毕竟喝了那么多汤水下去,沙哑的喉咙似乎恢复了一些,也能说出几个长的句子来了。
“那时候是怕你龋了牙……来,吃了糖,压压苦味。”沈暄将糖送到了他的唇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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