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人梗着脖子说道,"新式缝合术固然厉害,但林良医行事有违体统,我作为御史大夫,自然要指正。"
高大人嗤笑道,"有违体统?有违体统的人多了去了,朱大人怎不一一指正?就说你那小舅子,他为何伤了腹部?还不是调戏良家妇人,被人夫君捅伤的?"
朱大人气红了眼,吹着胡子道,"本官哪来的小舅子?"
高大人冷笑道,"你那小舅子整日招摇过市,欺男霸女,碰到硬茬子就说他姐夫是御史大夫。朱大人,你前阵子难道没娶第九房小妾?那陈东宝难道不是你第九房小妾的弟弟?"
朱大人被问得羞愤欲死,红着脸不再说话。
虽然朱大人暂时偃旗息鼓了,但不时还有其他的大臣站出来指责林乔。
文帝肃然道,"成安大夫林乔剖腹救皇子时,朕就在旁边,他的所作所为,朕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往后再有人说林大夫秽乱后宫,轻者掌嘴拔舌,重者刺字流放。"
文帝发话,底下自然是不敢再有异议。
但又有一御史谏言道,"启奏皇上,林乔犯有欺君之罪,请皇上明察。"
林乔,"……"
今日怎么成了他的□□大会了?好不容易因功破格来一次文德殿参加朝会,没想到竟会是这种情形。
文帝懒洋洋地问道,"林大夫有何欺君的?"
那御史答道,"除了楚将军,林乔还曾嫁与昭武副尉晏子清为妾。"
此言一出,满堂惊讶。
林乔,"……"
这些事情不是都被秦孝儒处理过了吗?怎么这御史会知道?
文帝接过张德新泡的茶,喝了一口后才说道,"这事朕知道,林大夫当时才十二岁,又是被家人所卖,而且不到半年就被晏家放了出来,不关他事,算不得欺君。"
"禀皇上,林乔做人男妻又被休,必是有什么不妥之处。后来又做人家的妾,又再次被休,这样的事情,即便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于名声上也是不好听的,肯怕……"那御史停顿了一会儿又说道,"晟亲王是堂堂大晋超品亲王,如何能娶这等低贱之人?"
楚凌峰挺直腰背,站出来反驳道,"禀皇上,微臣当年之所以会和林大夫分开,并不干林大夫的事,只因微臣欲北上入伍抵抗契丹。而林大夫本是男子,只因叔婶贪图聘金,将他嫁与微臣。而微臣当时是抱了必死之心,誓将契丹驱除出我大晋,为了不耽误林大夫,权衡之下,微臣这才写下休书。
而林大夫被卖与昭武副尉晏子清为妾之事,微臣也曾听晏副尉说过。当年契丹南侵,晏副尉与微臣一样,恨不得立即北上,手刃鞑子,可未曾想他竟身染恶疾。刚拿到休书的林大夫又被叔婶卖与晏家,给晏副尉冲喜。果然,托林大夫的福气,三个月后,晏副尉痊愈,为了不耽误林大夫,他临行前也写下休书,放林大夫走。
林大夫当年小小年纪,却连遭厄运,被叔婶接连嫁掉、卖掉,可他并没有抱怨他人,反而自学成医术,治病救人。他的新式缝合术不知救了多少北军以及西北军将士,这样的人,怎能如此被人轻视诋毁?"
林乔,"……"敢情这楚凌峰看过《知音》?他从不知道自己的经历是如此感人。
刑部侍郎乔萧乔大人也站出来说道,"禀皇上,林大夫是臣失散多年的幼弟,即是乔家人,如何低贱?"
说完又看向那御史,质问道,"赵御史,令尊还曾是仵作,但皇上不照样破格封你做御史?为何如今这样随意贬低他人?"
乔大人话音一落,满朝文武百官皆是大惊,议论纷纷起来。没想到这林大夫竟是翰林大学士乔维之子。可既是乔大学士之子,又为何会被家人卖与他人做男妾?还有,乔大学士不是只有乔萧、乔笙二子吗?怎么会又多出一幼子?不过看这两人的相貌,倒有可能真是亲兄弟。
林乔不顾众文武百官的打量审视,只盯着乔萧看,没想到这人会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维护自己。有他这样一个低贱的异母弟弟,难道不是应该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吗?为何要这样站出来惹得一身腥臊?
果然,一直半闭着眼看戏的郭太师这时却狠狠地瞪视着乔萧,那样子像是恨不得将他吃了。
张德出声镇住众人,"肃静!"
待百官安静下来,文帝才开口道,"乔侍郎,竟有这事?你慢慢说来,林大夫果真是你幼弟?"
乔大人弯腰拱手,将曾与林乔说过的那些事情又说了一遍,"……臣实在是愧对家父,找了这许多年都没找到他们。要不是林大夫来了京城,臣还不知家父已过世……幼弟被乳母带回其家乡,受尽苦难。幸家父在天之灵护佑,幼弟虽遭遇厄运,但文武双全,又通医术,为国为民尽心尽力,不曾做过半件错事,却不料竟有那心怀叵测之人,对幼弟如此轻贱侮辱,臣惶恐,求皇上明察!"
听了乔大人的说辞,文帝沉默了半天,才对文武百官说道,"林大夫的事,以后休得再提。"
退朝后,进了御书房,文帝问晟亲王,"如今,你还愿意娶林大夫?"
刚刚廷议时一直不曾说话的晟亲王这时躬身说道,"回禀皇兄,无论林乔是怎样的,臣弟都喜欢,都愿意娶。"
晟亲王这样说,同在御书房的几位重臣均认为他是打碎牙齿和血吞,只是要面子而已,于是都纷纷同情起他来。
堂堂大晋亲王,不仅要娶如此不堪之人,还要与人共妻,真不知这晟亲王为何如此?
第122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
等文帝与重臣谈完事情,这才轮到已等候多时的林乔。
他试探着说道,"皇上,如今三位皇子均平安康健,不知蒋勇……"
文帝放下手中奏折,问道,"林大夫想见他?"
"回皇上,蒋勇一家平安就好,小人不想见。"
林乔是真不愿见,见了又如何,他们一家子其乐融融。而他,则孤家寡人一个,还臭名远扬。不见更好,少了一份羁绊,等离开时也少了一份束缚。
"嗯!"文帝又拿起奏折,"再过几日便是林大夫与小四的大婚之日,林大夫安心待嫁就是。林大夫若想要离开,等皇子们长大成年,朕自然会准。"
林乔,"……"这是要绑他到老的意思?
怎么办?他既不想嫁给晟亲王,也不愿被限制在这是非之地。
他只想离开,过无拘无束的生活。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能到哪里去?
除非这世间再无他牵挂之人,再无他认识之人,这样也就不会再被人威胁。
到底要怎么办?林乔神情恹恹地回了朱雀街的宅子,心想着,要不什么都不管了?
管他什么柱子哥,楚凌峰,晟亲王,晏子清,秦孝儒,这些人与他又有何干系?他要是真走了,文帝还真杀了他们不成?
这样总被人束缚着,何时是个头?皇子们大了,文帝到时也老了。皇帝都怕死,那就更离不得他这个大夫了。
林乔又想起那个他为何会穿越到这里的老问题,聘金也还了,外敌也打了,雄心壮志也施展了,治病救人也做到了,既然都回不去,又给了他空间和异能,难道他不应该恣意人生,自由自在地生活吗?
为何总要受制于人?他上不愧天下不负人,为何过不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成婚的日子定在二月初八,晟亲王府的长史带人送过来的聘礼将林乔在朱雀街的宅子塞得满满当当。除了五万两的现银,光金丝楠木的家具就有三十八件,更别说一箱箱的绫罗绸缎、珠宝玉器。
按理,这些家具本应该是待嫁这一方准备的,可奈何林乔对此一无所知,又加上囊中羞涩,根本没往这一方面想。
再说,这金丝楠木,即使他能用异能催生出来,但要做家具的话,不是都要凉几年才能做吗?
而且,打制一件家具哪有这么容易?光上面的雕刻,估计得要个几个月吧?
不过,幸亏晟亲王体谅他,早让人做好送了过来。
林乔虽然没有准备什么嫁妆,但文帝赏赐了不少好东西,绫罗绸缎、玉器摆件,珍贵字画,也能凑成个八抬。
文帝甚至还派了名礼部官员过来帮他CAO持嫁妆。
每日从宫里回来,林乔都要被那官员缠着看嫁妆单子,今日晟亲王又送了什么过来,明日又得再添置些什么,总之啰啰嗦嗦的,弄得他真是不胜其烦。
林乔很不明白,这晟亲王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真要娶他这个已嫁过好几回,名声已烂臭的男人?
林乔想去找晟亲王问个清楚,但俩人实在是遇不上。晟亲王为了避嫌,除了正月里的大朝会,其余日子从不上朝,平日里也是闭门不出,想找个偶遇的机会都找不到。
直接找上门,晟亲王又称病不见,连门都没让他进。这就更让林乔不懂了,要娶他,又不见他,搞的什么鬼?
还有这个文帝也是,既然防着晟亲王,那为何又将他这个与皇嗣安危以及国之大器息息相关之人许给晟亲王?
而且,既然已经赐婚了,那又为何时不时地敲打他一番?就像上回,任由御史将他的底细抖了个干净才出声发话,说什么此事以后休得再提!
都已经被人抖得这么干净了,还怕人提?
可既然要敲打他,那为何又时不时地赏赐一大堆东西?难道是为了向他展示,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皇帝的心思实在是太难猜了!
还有这个楚凌峰,也来凑热闹,送了五千两银子的聘金过来。林乔看着那礼部官员当着他的面打开箱子清点银锭,就觉得头疼,这楚凌峰到哪里弄来这么多的银子的?
上次那钱袋里明明才一百多两银子和几张银票,加起来撑死一千两,可现在……,这人不是干什么坏事了吧!要不然,从哪里弄来的这些银子?
即使林乔心里再不愿意成婚,但也央了秦孝勇帮忙,卖了一部分空间里的天材地宝,凑了一万两银子做嫁妆。
没办法,柱子哥一家还在皇家别庄,他即使想跑也跑不了。何况,现在又有了楚凌峰,如果他真跑了,这楚凌峰的下场估计要比柱子哥还要惨。
既然跑不了,那就只能留下来凑合着过。
而要成婚的话,怎么得有点嫁妆吧!就像之前嫁到楚家,没带嫁妆过去,就被楚老大夫妇嫌弃鄙视得不行。
既然要嫁,就算是凑合着过日子,做做样子还是要的,为的也是以后少些麻烦。
秦孝勇很快将银子换过来了,林乔望着那一箱箱白花花的银子,第一次觉得,原来自己也是个有钱人。当然咯!再多,也比不上跟晟亲王。
他在这边东想西想,不料,乔萧乔大人也送来一万两银子,还说道,"父亲是清廉之人,除了宅子,并没留下多少钱财。这些是为兄与你二哥凑的,只愿你往后过得平安快乐!"
自从上回大朝会,这乔萧出言维护他,林乔就对他心存感激。又想到上回在大理寺,这人也是处处维护他,现在又送来这么多的银子,林乔更是感动不已。虽然暂时还无法把他当作兄长看待,但是感激之情和亲近之心还是有的。
况且,这大晋的官员俸禄虽然丰厚,但就算是刑部侍郎,俸禄一月一百五十贯,禄米一月八十石,外加每年的绫绢棉布,看着挺多,但要养着那么一大家子,吃穿用度,人情往来,一年估计也剩不下多少。虽然这乔大人说这一万两是和乔笙一起凑的,可这乔笙都失踪这么多年了,哪来的银子凑一万两?
林乔心口一热,眼睛发酸,说道,"多谢乔大人,这些银子您拿回去吧!我自己也存了些银子,足够了。"
乔萧笑道,"银子当然是越多越好,你不用担心为兄。虽然他人都说为兄不要脸,靠着妻子和岳丈才得的如今官位。可那只是嫉妒之人说的酸言酸语,为兄要真是如此不堪,那如何能入得了郭老太师和皇上的眼?难道真的靠这张脸?"
说到这里,他用手指点了一下脸,然后又看向林乔,叹气道,"你也是被这张脸害了,要不然以你的才能,十年之后必定不比为兄差。哎!说起来,我乔家三兄弟,均是被这脸给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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