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娼》+番外 作者:游人左/姜姜姜姜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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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空闲,二人不辞远途,乘车去往点翠楼小坐。
炎夏虽热,但楼阁窗外,寄语江岸杨柳依依,江水泊舟金光粼粼,景色倒也别致,足以赏心悦目。
马车停驻。
徐靖云却在楼外止步,眼神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
曲同音顺着他望了一眼,乌泱泱人头攒动,没一张熟悉的面孔。
“见着熟人了?”顶着大太阳他忍不住发问,但也没着急走。
“许是认错了。”徐靖云顾自摇头。
曲同音随口问道,“谁呀?”
“还记得我曾经交给你们刑部一个嫌犯吗,交结时被他逃了那个。”徐靖云回答得认真。
曲同音一愣,“你记姓倒好,我早忘记他什么模样。”
“赫平章的案子,一直没有进展,若真是他,找他问问兴许能有突破。”
“你这是病急乱投医,他一个市井混混,赫平章什么人,怎会认识他。”
曲同音被晒得睁不开眼,眉头深蹙,两只手一起也挡不住光线。
“你说的是。”徐靖云见他这样难受,忙自动认同了他的观点,只把人拉了往阴影地方走。
这厢曲同音心里暗暗得意,转移徐靖云的注意力实在太容易。
“两位请好。”
这冷漠的招呼声还不如没有,声音的主人便是点翠楼文老板,一副生人勿近见而远之的表情。
“老规矩,一壶铁观音。”曲同音只当没看见,径直往楼上去。
“楼下空得很,干嘛非去楼上,就坐这儿吧,风景也好的。”文曲跑出柜台,急切得晃手招人过去。
曲同音奇怪了,老板今日的表现很可疑,楼上必定有什么见不得人。
这么想着他也不管文曲在那头跳脚,三步并作两步噌噌上了楼梯。
果不其然,原本一览无余的二楼,居然用屏风隔开了间茶座。屏风上两个朦胧的人影正看着他这个不速之客。
曲同音忽然大悟,莫非……
他绕过去,脸探进屏风后一看,立马呆怔住。
正是渊澄和文公子二人。
文公子一身素简绸衣,长发披散,青灰色发带随意撩了两侧鬓发束在脑后,额前几缕碎发垂下,稀微半遮脸庞。
他惊骇的是,不知何故文公子显然毁伤了左眼,独眸中那一道目光淡淡瞥他一眼,竟让他后背生生起了一阵凉意。
同样震在原地的还有徐靖云,眼也不眨地看着文无隅,嘴唇翕动却是半字难出口。
“不是我没拦,是他们自己闯上来的…”
终于有人打破这莫名的尴尬,追上楼的文曲弱声弱气地解释道。
渊澄抬了下巴,意思他可以退下。
“许久不见。”
文无隅不清楚此二人缘何这般看他,出于礼节他先行道了句问候。
第80章
一行就三人,天明之时低调进了城。
看样子王爷并不打算回住王府。
今次踏入京城倒不至于恍若隔世那般苍凉,不过是再次见文曲颇让他嫌弃,那厮支吾半天蹦不出一个屁。
许是被他瞎了只眼的模样吓的,也或是打心底惧怕王爷尊容。
于文曲而言,生死这件事完全在他所能思索之外,尽管曾历经天灾命悬一线,尽管曾目睹人头落地鲜血飞溅,他只是心里知道怕,知道有多远避多远,仅此。这样的人,不让他好好活着岂不是作孽。
所以踏进点翠楼起,文无隅仿佛看不见这厮,一个眼神也没给他。
刻意营造的冷漠,到底让文曲伤了心,收到王爷示意,毫不犹豫便跑了。
“坐。”
曲同音和徐靖云惊愕的模样,让渊澄口气颇为不善。
二人识相,立刻变了脸,轻手轻脚走进屏风后落坐。
而后是一束束茶壶出水的声音,沉默此间流转。
相去无多日,有人兀自逍遥,有人面目已非。
楼外长街嘈杂,楼里还算清静。忽然猇声狺语大作,两商贩嚷架,言语之恶毒,当真污人清听。
没多久总算有人劝架,声音渐渐模糊,楼阁里这才重回清静。
而这四人一个比一个有定力,连喝茶也没发出丁点声响。
等到茶壶见底,再倒不出一滴水,曲同音终于抬头,打算喊小二添茶。
话尚在肚里,那边渊澄开了口,问的温婉,“你可要去看看文曲?”
另两人不约而同看向文无隅,只见他依旧微垂着眼,淡淡道,“不用。”
却又抬起脸来,目光穿过屏风落在不知哪个角落,“吾去窗口站会儿。”
说着便起身,刚走出屏风,他回过头看了下,“王爷不差连齐跟着?”
渊澄闻言,脸色忽变,呼吸也重了,低沉沉唤了声连齐。
紧接连齐从角落圆柱后现身,跟着文无隅走向最远的一扇大窗户。
曲同音筹措着寻个什么借口支开徐靖云,而徐靖云正犯难自己该不该回避,为何要回避。
“朝中可有大事发生?”
渊澄擒起杯盏,俄而啪一声又按桌上。
杯子里哪有茶水,毫无疑问他是为此而生的气。
曲同音摸摸鼻子掩饰嘴角略微勾起的弧度,心里很有分寸,自然不敢明着笑出来,“肖何失踪算不算大事?”
渊澄狠狠斜他一眼,“算不得。他在我手里。”
曲同音一愣,和同样讶异的徐靖云下意识地互看一眼,“还是…活的么?”
“活的。”渊澄双手抱胸,瞥眼屏风,只能看见两个虚影。
“今日早朝皇上下令举国通缉肖何,王爷打算如何处置他?”徐靖云难得接话。他当然想不到肖何被抓的真正原因。
渊澄哼笑一声,“你们说他该不该死?”
二人相觑,默契地点头。
渊澄笑意渐展,“回头了结他。”
小顿之后他又对曲同音道,“今夜我要去一趟刑部大牢,当值的衙役换上自己人吧。明早我将启程下江南了,有事传书给你。”
曲同音会意,默默应下。
徐靖云茫然不解此二人说的什么暗语,却不好当场发问,曲同音看出他满心疑惑,只能咧开嘴,充满善意得冲他一笑。
这厢伫立窗口看风景的文无隅,忽而回身走前几步,向连齐招手。
连齐不明,却还是听命上前,五步之外他停住。
但文无隅未停,一把抓住他衣领,身子压近,对他耳边低语,“你会不会水?”旋即松开手,浅笑,款款走回窗前。
连齐惊呆,自动后退两步。
还没等他回神,文无隅已经双手撑窗沿,没有一瞬的迟疑,纵身跳下窗台。
五丈之下便是寄语江,水宽半里,深浅未知。
屏风轰然翻倒,三人追出只看见连齐纵身一跃的背影。
文曲打楼下上来,巧地正见两人先后跳下窗台,手里提着的茶壶,哗啦摔碎一地,凶猛地扑向窗口,呼天抢地,
“救命啊!主子、主子跳河自尽了,王爷,你快下去救他!”
渊澄一把将他拽开,施力起跃的一刻他顿住了,缓缓松开手,定定望着平静的江水,眼底却暗氵朝汹涌。
不一会儿水面浮出人来。
渡船摇摆,船桨荡起阵阵水波。
涟漪碎金光。
谁说文公子跳江自尽,他还尚未见到日夜苦盼的爹娘,轻易死不得。
那文曲还在跳脚要舍身救主,幸亏曲同音拽得紧,他愤恨,偷偷拿眼瞪渊澄。
“王爷也不会水。”曲同音适当解释道。
文曲气愤难平只能忍,扫开曲同音双手跑下楼去。
文无隅会水,小时候失足那次让他长了教训。
他憋住气,一直下沉,沉到看见潜下来的连齐,才灌了几口江水。
连齐一只手臂圈住他颈肩,另一手划水往渡船游,心悸同时也松了口气。
文无隅揭开眼罩,将色白而浊的眼睛曝露在眩目的阳光下。
“连齐,吾只问一句,望你直言。”他悠悠看天,全不似溺水状。
连齐回过头,看见那只盲眼,慌忙移开视线,却不回应。
“吾师兄,谢晚成,果真安好?”
连齐游水的手停滞一下,片刻后他道,“书信是他亲笔。”
“吾认得他的字迹。”
连齐默了一会,“无人威胁他,也无人监视他,他是自由的,王爷未曾欺骗你。”
文无隅放眼望向远处。
水上楼台,人影虚朦,摇摇曳曳。
他的眸光也随之黯淡。
江风迷人眼。
个中滋味千百般,他无暇体会,热心的船夫们已近身旁,合力将二人拖拽上船。
第81章
谢晚成去了哪?
在京城某间屋舍,正与赫平章双双把伤养,可怜祁天拖着病躯三伏天出门抓药,回屋还得伺候二人。
他全未想到文无隅这么快回京,更不知他隔日又将离去。
此乃后话。
夜幕将临。
连齐带来府役的消息,和叔病势严重,恐怕撑不住几日,希望再见渊澄一面。
他一生忠诚效命。渊澄少时回府,曾多次助他化险为夷,为防钟氏皇帝起疑拿他刑讯,又不惜自毁双耳,十几年独来独往,俨然已变成真正的哑巴。
齐明秀藏在王府数十年未有任何闪失,和叔功不可没。
如今寿将尽,渊澄伤怀,当下便携文无隅赶回王府。
留他在小筑,自己前去和叔寝屋。
连齐未得命跟出一段。
“你,”渊澄迟疑了下,还是道,“你去看着他。”
其实连齐心中不安,才跟了出来。
四下无人,他单膝跪地,将头埋低,“主子恕罪,文公子他、他假意落水,是……”
渊澄扬手打断他,“不用告诉我,回吧。”
言罢匆匆而去。
连齐沮丧不已,又跪了会才起身。
病榻之上和叔形容枯槁,双目深陷,空洞呆滞的眼在看见渊澄的一刻,陡然放光,艰难地挣扎着上身欲施主仆之礼。
渊澄急忙阔步走到床榻前,扶他靠坐床头。
生老病死,时至则行,不论贫富穷达,概不能逃。
“和叔,宽心养病,别多想。”渊澄眉眼含笑安慰道,屏退了左右。
和叔回笑,笑得苦楚,双手合并微微弓腰作揖,垂拉的眼角稀微泛泪光,“老奴行将就木,这辈子…唯一对不住的就是主子你。”他比划着,嗓子里发出破漏的嘶嘶声。
渊澄按住他双手,“和叔言重了,没什么对不起的,你为我们家劳心劳力,我谢你还来不及。”
和叔益发笑得苦涩,不知不觉浊泪横流,挣脱出双手,执意要说未尽之言,
“有件事老奴万万不能带进棺材,否则九泉之下无颜面对老爷,老爷和夫人,必定怪罪老奴,拔舌剖心也不足以谢罪…”
“没人会怪责你,形势既成定局,换作谁也无能为力。”
和叔惊诧地睁大了眼,干枯的手不停地颤抖,零零碎碎地比划道,“你,早已,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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