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娼》+番外 作者:游人左/姜姜姜姜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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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恶狠狠叹一口气,吩咐连齐往回找人。
跑出好长一段路,马车停下,听见连齐说道,“主子,文公子在那。”
渊澄推开车窗一看,那全身都在滴水的文公子正安逸地饮茶,对坐有一人,竟是徐少卿。
“蠢货。”渊澄低骂一声,钻出马车。
文无隅也不管对面徐大人自顾自得愁眉苦脸,杯盏不辍一杯接一杯。
忽然眼前一暗,他一抬头,险些笑出声。
衣裳半氵朝的王爷脸拉得驴长,额头贴着一撮碎发,像条蚯蚓,样子是他未曾见过的狼狈。
脸色倒是常见的不善。
“王爷…”徐靖云连忙起身作揖。
渊澄抬手免礼,紧接提脚把文无隅踹到长凳另一端,撩裾落座。
文无隅挨了不痛不痒的一脚,很是自然得‘伺候’起来,取了个空杯,给王爷斟茶。
“巧了,徐大人怎么在这?”
闻言徐靖云飞速瞄了眼文无隅,“回王爷,据报鬼踪赫平章曾在附近出现,下官特来查访。”
榜上有名的通缉犯,江湖杀手,武功了得行踪诡秘,且擅长易容,副业——偷盗。
半年前在京城,无声无息地把京兆府翻了个底朝天,若非及时发现,恐怕银库要被搬精光。由于银子沉甸甸太重,最后只盗走了几百两官银。银子虽少,罪却不小,加之此人恶行累累,于是荣登通缉榜文首位。
渊澄听罢,抿口茶,又喝不惯给吐了出来,杯子往桌面一敲,看似要发火,却见他扫了身旁一眼,看向对面,“两位是旧相识?”
徐靖云瞿然,窘色敷面,紧张得不知如何作答。
渊澄等了一会,斜眼睨文无隅,
只见他讪讪一笑道,“徐大人曾是吾的一位恩客。”
气氛一时无比尴尬。
此君为娼三年,还能指望他多冰清玉洁。
眼见着王爷两眉之间生出一道竖纹,倏地又平复。
他哂笑一声,站了起,对徐靖云说道,“这可好了,我正愁怎么和文公子玩,徐大人有空不妨过府一叙,指教几招。”
徐靖云忙跟着站起,垂头看地瑟瑟不敢言。
“府上有事不好逗留太久,徐大人可有空走一趟?”
“下官…下官公务在身…”
“啊切,”文无隅一个喷嚏打得震天响,长凳在他屁股下抖了三抖。
渊澄淡淡掠去一眼,转向徐靖云很遗憾地说道,“大理寺上下若都像徐大人这般兢业,也就没有如此多的悬案了。”
说完他转睨文无隅,语气却温柔得让人以为是错觉,“还要叙旧的话,晚些回府也无妨。”
文无隅果断摇头。
渊澄一笑,这回是真真的温柔,朝他伸出一只手。
文无隅还有点眼力劲,忙走出两步牵住。
却下一刻他半边脸不自觉抽动一下。
看上去两个人心无旁骛手牵得紧紧恩爱万分,实际上长袖遮掩下某君的五根指骨嘎吱脆响,几乎要被碾碎。
走到门外,渊澄一个用力甩手,文无隅直接腾空而起一骨碌滚进了马车。
马车驰骋青石道,毛毛细雨绵柔倾洒。
文无隅几近残废的手终于恢复知觉,发热发胀不再发抖。
他踌躇半晌,偷瞄一眼阖眸背靠车厢满脸写着生人勿近的王爷,鼓起勇气打破沉默,
“多谢王爷特地回来接吾。”
今时与往日不同,他是个有主的娼,再不会讨好人,硬着头皮也得扯几句。
渊澄淡淡应道,“你脸大。”
文无隅闷着笑,“王爷,吾脸不大,吾迷路了。”
这路迷得好没道理,搁谁谁信呐?
听得一声冷哼,渊澄掀开眼皮,此人莫非拿他当傻子,“不是眷恋旧恩私会情人?”
文无隅急忙否认,表达准确的自我认知,“吾现在是王爷的人,不敢行逾越之轨。吾一向不认路,遇上徐大人实属巧合。”
渊澄默默接受了这一番说词,不再刁难。讲到徐大人他兴致来了,稍稍挺直腰板,问道,
“你在涟漪阁,除徐靖云外,还接待过哪些人?说有官职的。”
文无隅眼珠子转了转,
“吾在涟漪阁接待的都是同一喜好之人,他们并不自报姓名,那徐大人自己说漏嘴,后来也就不避讳了。”
渊澄不满意这个回答,接着又问,
“三公九卿,富贾商客,市井小民,你看不出?”
“这个当然看得出,他们气质不同,有钱和没钱不同,有钱又和有权的不同,有钱有权的又当别论,光顾吾的恩客,大多都是官,据吾观察,有的官职还不小呢。”
文无隅情绪有些雀跃,把阅人三年的经验絮絮道出。
他原就少得可怜的惧畏之意荡然无存,也不知倚仗从何而来的直觉,感觉王爷虽嘴硬手段硬杀人不眨眼,但仍保有那么点可察可见的恻隐之心,身心尚未完全腐坏。
这厢渊澄静静听他讲完,眼角眉梢挂着些许悦然。尽管一通话只有最后一句稍有些用处。
他忽然发现这个半真半假的道士比府里的那些小倌顺眼多了。此人进府的目的有待考证,至少比一味惧怕和奉承来得有趣,原来年长些也有好处,原来不怕死竟也可爱极。
“过来。”渊澄拍拍软垫,示意他坐到身边来。
文无隅听话地欠身站起,猫着腰走几步乖乖坐下。
渊澄侧身凑近,把他半遮脸的湿发捞过肩,然后摁住他的后脑,把人带向自己。
两瓣嘴唇触感冰凉,口水甘甜如清泉,渊澄不由得加深了吻。
可此君居然只是张着嘴反应全无。
渊澄恼了,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往后一扯,拉开距离,他没好气地问,“你舌头嘴巴不会动?”
文无隅脸色微微发红,“王爷,吾不怎么会这个,而且口水又不好吃。”
见王爷陡然变色,他急忙话锋一转,“吾是说那些恩客,王爷的口水还是挺好吃的,有点甜。”
渊澄的面色并未好转。
文无隅低低陪笑,为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主动把脸凑过去,沿着唇瓣细细地一口一口地啄。
渊澄这才重新张嘴,将他的嘴唇包裹住。
感觉的出此人吻技拙劣,青涩且毫无章法,一来二回间,应该是动情的时刻,竟被文无隅有样学样给带跑偏去,演变成你追我躲你退我进的口齿嬉戏。
“主子,快到王府了。”连齐渐渐慢下马速提醒道。
闻言渊澄伸手一巴掌盖上文无隅的脸别去一边。
“过几天你就进阁伺候吧。”
文无隅不见多高兴,眼如弯月却光一张皮在笑,“那这次王爷能否打赏点?”
渊澄挑眉拿眼斜他,“这也算?”
“吾都快半月没进帐了。”语气有点委屈。
“不是让你自己去取?”
“吾不敢。”
渊澄起身钻出马车,文无隅忙亦步亦趋地跟上。
“现在敢了吧?”渊澄边走边呼浊气。
“王爷赏多少?”
“你要多少?一千,一万?”
“一千还是一万呐?”文无隅两眼冒金光。
“你看着办。”
“那就一千吧,多了吾心有不安。”
渊澄兀地收脚,盯着文无隅,体会他话中的不安程度。
文无隅却是皮厚,嫣然一笑,“不知王爷清明祭祖是否斋戒,武曲做的斋菜极好,王爷若需要或可来尝一尝。”
渊澄蹙眉,又盯了会儿他,拂袖而去。
刚起一点好感的苗条,就此掐灭。
第11章
清风徐徐,树影摇动。
九曲十八弯的王府内一派安静祥和。
书房墨香盈袖,暗赭色书案堆放满满各地呈上的刑案公文。
下朝之后渊澄手中的毫笔就没放下过。
许久,他左右拧发酸的脖颈,椎骨咯咯响了几声。
末了他抬了一眼,开口道,“派去蜀地的人回来了吗?”
门口只有连齐守候。
听见问话,他走近几步回道,“还没有,娄瀛山山高地险,白云观不好找,不过之前传书回来,山脚外五十里确实有座姓文的荒坟。另外黔川和淮地四五年前曾发生过地动山火,具体哪几户人家还未查明。”
渊澄眼神空了瞬,若有所思,“这么看来他没什么可疑的地方,把人叫回来吧,不用查了。”
“是。还有件事,最近徐靖云频繁出入皇宫,那日我们走后没多久他也回城了。”
渊澄搁下毫笔,愁云压眉心。他猜得不错,徐靖云的出现并非偶然。
门外有人来报,“禀王爷,刑部尚书曲大人来访”
渊澄倏然一笑,把文书收成一沓递给连齐,吩咐他送去大理寺。
这时一声轻灵的口哨,来人墨玉发冠,一身云戏苍松银线滚边的雾灰澜衫,手握一把折扇摇得欢快,眼角两道笑纹微褶,背光而立,沉稳内敛又不失风流之韵。
“曲大人。”连齐拱手施礼。
曲同音点了个头,迈进门槛先下腰作揖,“参见王爷。”而后又指指身后温润纤瘦的美少年,
“美人如玉,还请王爷笑纳。”
渊澄眉梢一挑,摆手示意连齐将人领走安置。
随后走过去掩上房门,忽然一个转身捉住曲同音手腕将他抵门上,“别人就罢,怎么你每回来也往我这儿送人。”
曲同音却不恼,瞅了眼被按在头顶的手,笑盈盈道,“大江南北谁人不知你怀敬王好男色,我也是入乡随俗嘛。而且我好心给你送礼来,你这是对待兄长的态度么?”
渊澄也不理会什么态度问题,张口衔住他的嘴唇,灵巧探入那温润的唇齿间。
身下人一如既往地未拒绝,也十分之享受。
情欲就像猛兽来袭。
关键时刻曲同音强行抽离开,喘着粗气笑不成声,“行了啊…我这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
渊澄同样气喘,松开手眼睛仍盯着他不放,“真不明白,你为何就是不肯从我一次?”
曲同音揉揉手腕,坐到一旁客座,“我要是和那些美人一般大,兴许就迷上你了。再说怎么不是你从了我呢?”
渊澄嘿嘿笑两声,“哥,你都三十了。”
曲同音掀眼瞥他,“你还有脸叫我哥。”
渊澄抿着笑不作声,斟了茶落座。
“明秀近来如何?”润了嗓曲同音正经道。
“读书习武,不曾落下。”
“有空多陪陪他,快二十年了,他恐怕连日头什么样子都不记得,换作一般人,早就疯癫了。”
“是了。你是不是也该问问我好不好?”
曲同音哼笑一声,“你好不好不都摆着吗。”
渊澄仰面长叹,千分悲凉道,“世上怕是无人对我上心呐。”
“上心就管用啦?天底下不乏策驽砺钝之人,又有几个得偿所愿的。只盼我等不负辛苦,玉汝于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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