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节规矩使然,宣堂已习惯,还望叶兄不要不适才好”
人的声音厚重温和,说下来好像是他懂礼的不是。
叶魁点点头,正要再勉强客套两句,慕宣堂又开口了。
“宣堂此次冒昧约见,完全是仰慕叶老先生之高义。叶相素来中立,如今父皇安排选秀,宣堂希望可以得到叶相的指导。宣堂无龙阳之好,虽不会妄自菲薄,但也自认为自己仅有治世安民之愿,不配做叶兄夫郎。若叶兄愿在册封之礼上最后一位出来,宣堂定会加以帮助。如果有幸与叶兄结缘,宣堂不会插手叶兄生活,一切同相府无二。待功成,定奉叶兄为上宾,助叶兄另成家室。”
好一个慕宣堂,竟把他的喜好揣摩的一清二楚。
叶魁只笑笑,突然流露出一丝促狭:“若我对王爷有意呢?”
“怕只能相敬如宾”
二人相视一眼,皆是笑起来,一张扬,一内敛。
天窗已开,话都说白了,这的确是一个利人利己的选择。
如果皇帝的确是让相府争,合作伙伴必然不可差了。
“我不会动作,就看王爷如何安排了”
慕宣堂再次拱手:“初次见面,就让宣堂给彼此都准备一份见面礼吧”
“嗯?”
叶魁觉得此人有趣,想看人究竟能妥帖到什么程度。
“礼训三天,宣堂不会让他人再打扰叶兄”
果真妥帖!
“好,那我便收下了。”
这慕宣堂比慕宣庭通透老练的多。叶魁也觉得和人交流甚为畅快。
“咔嚓”
慕宣堂正要离开,耳边就传来了清晰的踩到落叶的声音。
几名侍卫压着一个小太监走了出来。
是那个耳根红的小谷子,他在这儿干什么?
慕宣堂比了个手势,叶魁大概知道人杀人灭口的意思。
他看着小谷子额前垂的发,遮掩着那双深如点墨的眼睛。
“把这人给我吧”
慕宣堂一顿,也知道这种小人物根本翻不起什么浪来,做个顺水人情也不错。
他摆了摆手,两个侍从就退下了。他没有逗留的意思。行了个简单的礼就告辞离开。
待慕宣堂走了,叶魁这才走到那个低头垂眸的人身边。
“跟了这么久?难道是想确认我的身材吗?”
明明是戏谑的话,却着染森寒。可若小谷子抬头,定能看到人眼底的捉弄意味。
第11章 赏人一块玉佩
事实证明小谷子可能真是个没脑子的,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叶魁装出的不悦。
干净的院落湛蓝的天空,风起时最是天高云淡。
人低头垂眸敛目时比叶魁低了一分,总算让叶魁觉得,方才被下人身高超出一点的不悦有所缓解。
“不是……不……没有……没有在看……身材。”
人的头微微动了动,叶魁可以感到人目光漂移了一下,然后似乎又注意到什么,猛地抬头弹起来,收着视线盯在他胸前了。
小谷子答话时声音清清亮亮,虽然是犹疑的样子,但是尾音具没有拖长,明明是个办事伶俐的,却让叶魁逗的一时半会儿说不完整一句话。
小谷子耳根整个又红了,丝毫没有听出叶魁故作不悦的话。
“刚刚就不怕吗?”叶魁可是看见那两个人架住小谷子时,小谷子依旧直挺的身体。
“怕?”小谷子有些疑惑。
叶魁都要笑出来了,回话伶俐,大脑迟钝,果真就是个负责打扫探听消息的小太监。
小谷子摇摇头:“怕死吗?”
叶魁见人反应过来了,可说的话还是清清亮亮平平淡淡的,好像真的一点都不害怕似的。
“嗯,不怕吗?”
“该死的时候,怕有用吗?奴才都是贱命,无用的情绪只会污了……主子的眼。”
“宫中果然,即使是洒扫的小太监都是不一般的”叶魁咋舌,摆了摆手示意引路的那个太监离开,“你,带我去住处”
引路的那个小太监行了个礼,冲小谷子道:“后院的第一间独间。”
这明显是不知道哪个王爷特意安排的。
“是。”小谷子应了一声,那小太监不放心的看了两眼,才先离开了。
叶魁跟着人一路往前走,人就一路眼观鼻鼻观心,走的那叫一个认真,叶魁都觉得人要撞上东西了。
他没有发话,宫里的小太监都是这样引路,夹着大腿挪着小步子,看着比宫女还要婷婷款款,每一步都黏在一起,看上去走的很快,不过好两步也不比叶魁跨出一步。
是因为少了个东西的原因?
叶魁看向人的腰下,修长笔直的腿,遮盖在太监的长衣下偶而只露出一个角,屁股紧实,扯动下摆的时候曲线就被勾勒出来。
他皱了皱眉头挪开视线。
他究竟在看什么?
可是真的好看。修长的身段站着也笔直。
似乎……肌肉很好,有身手的样子。
“帮人打探消息吗?”
“是。”
“那给我说说几位王爷的事。”
“七王爷生母是皇后,平阳高家高太傅嫡长女,同皇上青梅竹马,也不算,她差皇上七岁,是皇上看着长大的。四王爷生母冷柔沛,冷贵妃,是冷太师的庶女,先后媵侍。”
平阳高家是世家之族,在高太傅达到世家官场的鼎盛,叶魁知道。但冷贵妃以前是先后媵侍,叶魁却从未听说过。
先后是奇女子,曾一度独得圣宠,死后仍荣宠不衰,凡先后遗丧,皇上无不亲身细办,不假他人之手。
“冷太师当年随军征战时救了一东夷女子,贵妃是太师与夷女所生。按东夷的规矩庶女为媵。皇帝爱屋及乌,贵妃不仅受宠,甚至在地位上都几乎敢和皇后平起,再加上冷太师之威,贵妃之贵远非其表。但由于是庶女,没有称后资格,否则或可为后。而太师嫡二女,先后胞妹又嫁定江王,和贵妃向来不对头,太师宠嫡女又顾皇孙,没有高家支持七王的意思明确。”
照这么说,虽然四王给的条件好,但七王的母族势力,才最适合“强强联手”。
“七王在礼部,四王在工部,听说四王比较有成就”
打扫的小太监所知不多,看来是在深宫内打扫得,才能跟着上面的人混进来,所以对朝堂之事说不清楚,而对后宫之事知晓较多。
但后宫传来的据说,必然是有几分可信度的。
所以说,四王有一个得圣宠的地位不低的母妃,就差一个坚实的势力,所以选择了他?
叶魁不懂官场朝堂纠葛,不过涉及利害,父亲必然会告知,如果没有叮嘱,他自然可以随便行事。
还是四王吧,心机深沉,却的确对男人无意,他们只论合作,互不挡道。
小谷子将路引到,叶魁看人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但是最后还是一声也没吭。
他想起来,问人事情总归得打赏的,搜了腰间也只搜到一枚环配,是为了配得上秀侍身份随便挂着好看的。
叶魁随手抛过去,砸到人胸口,人手忙脚乱的接住了。
触手温润。
叶魁开门进房,身后的小谷子就摸索着那枚玉佩,眸如点墨。
“葵”
他的嘴唇微动,看着玉佩内里的一个小字,重新又念清楚了些。
“魁”
第12章 叶十二的忠诚
……
邵绝坐在塌边,修长的手指划过少女的面庞,拨开少女前额的碎发。
女子乍一下被惊醒,待看清是邵绝之后,又缓缓的阖上了眼睛。
“江珊”邵绝尽可能的放柔了声音。
除了叶魁和江珊,没人见过邵绝这般模样。
而叶魁所见,也仅仅只是是邵绝对江珊的温柔。
江珊躺着,精致的面庞,眉心一点朱砂,让她整个人染上一种绝美妖娆之感。她一声不吭,阖着眼,许是累了又睡过去了。
江珊很少起来,她本就先天不足,又气血攻心,医生都说,无力回天,只能看着她死去。
天下神医的药道人的二代弟子药子说,要救江珊,唯有一法,求师叔医治。
那药子的师叔,就是医君。
医君脾气古怪,救人看心情。心情好了随便救,给钱给的多让他心情舒畅也可施为,要么就是有什么奇珍异宝让他看重,他亲自索要,许诺人情。
可无论邵绝怎么开条件,医君都不愿意出面。
这使邵绝暗怒。
“你囚了我,还想怎样”
“睡着”的人终于冷冷开口,邵绝面上微冷,很快便化作心疼。
“你不要招惹他。”
“招惹,只许他杀我父亲?”
“那是为了”
“为了你,所以,你也滚”
……
逆天居。
九叶葵依旧旺盛遍地而开。碧叶如玉,丝瓣团聚如冠,瓣红如血,貌似传说中奈何桥畔的彼岸之花。
彼岸之花,花叶不相见。还好,他睁眼的一瞬看到了无双,无双并没有离开。开花见叶,九叶葵才是最摄人心魄的花。
叶魁仰卧在躺椅里。
几日的礼训马马虎虎,没什么瞎眼的真的敢凭借自己只能为侍的身份来挑叶魁的刺,不愉快的东西也尽由四王给挡下,奴才也因为宰相和七王的威严对他唯唯诺诺,就连走路习礼的训教嬷嬷,训过别人后看他,都像是要冒死直谏的老大臣。
他顺畅的过了训礼三天,回到了天殺阁。
邵绝在江珊房中,那是他的禁地。邵绝不允许他出现在那里。而且,拒绝一切人打扰江珊。
若非是江珊,叶魁可能永远都不会意识到,后阁是男子禁入的场所。
话传不进去,人见不着,叶魁觉得新生烦闷。
可每当想起邵绝冲冠一怒的冷脸,他还是不由得嘴角微微上翘。
人的心里已经开始有他了。
竹椅轻轻摇晃着,天气却是风清天高云飞扬。
那一向他向往的自由舒适,令叶魁有几分心恍。
他被什么拘束了。是爱吗,还是执念?
他收回发散的思想,看着面前已经跪了半个上午的人。
叶魁红衫下修长的腿翘起,脚板正踏在十二的肩膀上。
他心绪烦躁,正适合此时的审问活动。
十二跪了半个上午依旧笔直,和初见一样,逆来顺受。
身为殺卫十二做的太称职,坚毅沉默,唯命是从,毫无自己的思想。
“你到底是什么人”
“叶十二”
十二自始至终不愿意说实话。
叶魁嗤笑,狰狞的面具上露出的狭眼微眯,颇有几分危险的意味。
“你身上并没有天殺阁的蚀心蛊”
这是前几天他查到的。
十二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但依旧跪的笔直,沉默不语。
“你不解释一下?”
“请主人惩罚。”
十二似乎不愿意解释,有什么难言之隐,那逆来顺受的样子却不像伪装,这是殺卫被调教出来的忠诚,半点不带虚假,但人体内没有噬心蛊还隐而不报,就是犯了大忌。当以叛论处。
叶魁修长的手扣住十二的脖颈。
跪在身下的十二明显紧张起来,功力勃发。这是所有高手在被扣住命门的正确反应。但很快就被他压下了。
那样一个健美英气的男人跪在身下,毫无防备,当真是能激发起人的征服欲的,可叶魁却只是冷着脸色,他需要一个手下,这个人明明合适,却有瑕疵。可想到人为他锁刀那一瞬,人刻板但是下意识做出的维护举动,的确戳中了他内心的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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