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个长工当老攻+番外 作者:肥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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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薛乾离开,薛照青微微吐了一口气,那牛耿送自己回房之后便被薛富遣走了,也不知道那家伙现在怎么样了。
这会儿的牛耿正在伙房外面帮他娘劈柴做饭。他高高的举起锋利的斧子,斧尖一落,精光一闪,眼前的木桩子就劈成了两半,别人要劈上三四下才能劈成样儿的柴火,在他手里,一下搞定。
牛耿心里有事,干起活来便特别有劲,一边堆起的柴火已经快有一人高了。
“耿子,来,别干了,先吃碗面。”牛耿娘端了一碗油泼面出来,红红的辣子洒在嫩白嫩白的面叶上,看着就让人很有食欲。
可是这会儿的牛耿明显的心不在焉,拿起筷子混乱拌了辣子,平时最爱吃的面咬到嘴里却一点儿味儿都没。
大少爷那两条大白腿在自己眼前不断晃啊晃,还有那紫红紫红的血痕子,看着牛耿心疼。
“刚刚大管家来伙房叮嘱着,说大少爷的饭单独做,不能做牛羊肉,要多些蔬菜一类活血化瘀东西。”牛李氏一边拾掇着儿子刚劈好的柴,一边跟儿子说着。
“……”牛耿忙咬了嘴里的面囫囵咽了下去:“那大少爷的腿咋样了么?”
“听说没伤到骨头,养养就好了。”
牛耿心下松了一口气,明明是从马背上摔下来的,为啥非说是自己绊倒的么?牛耿不太明白。
“耿子,少爷不是骑马的时候摔下来的吧?”
“娘……”牛耿从来不在他娘面前撒谎,见她问了,低了头不说话。牛李氏慌了,丢了手里的柴火跑到牛耿面前:“咋?还真是骑马的时候摔着的?”
牛耿摸了摸圆脑袋,点点头。不过马上说:“不过大少爷四处跟人说是自己摔着的,还不让我跟别人说实话。”
“呼……”牛李氏这才放下心来,看着吃着满嘴厚油的儿子,心里无奈,说:“你个娃哩,大少爷这是护着你哩,你说,要是老爷知道是骑马的时候摔的,就算不赶咱们娘俩出门,那也得扣你工钱不是?就是不扣你工钱,心里对你的印象也得不好哩,以后这记账管长工的活,又咋会这么好再落到你头上哩?”
牛耿一双大眼瞪得跟铜铃似的,这才反应过来,他原来一直以为那高高在上的薛照青不过是看他又傻又楞,才时常逗弄两下。可没想到,这读过书的主家少爷竟能为了他一个长工欺上瞒下!牛耿胸腔一热,立马放了手里的碗,就要往伙房外走。
“耿子,你干啥去?”他娘叫唤道。
“去看大少爷哩。”牛耿头也不回。
“你给我回来!这郎中刚来看过,大少爷的饭也刚刚用完送回来了,这个时辰人肯定是在休息,你去干啥?!”
“哦……”牛耿灰溜溜的回了头,继续蹲在地上,捧着碗,继续呼啦啦的吃面:等干完活,一定要去看他哩!
夜深,薛乾在书房看完账本,带着一个“川”字的额头回了房间,薛田氏早已备好了热水在屋里等他,见老爷回来,屏退了身边的丫头,亲自倒了热水送了上去。
“老爷这是怎么了?眉头紧锁的。”一边帮薛乾揉着肩,一边说着。
“哎,今年地里的收成比去年少了一成,可税却又比去年重了,今天下午,有消息来说,交不起租子的佃户比去年又多了。”
“老爷还是想跟他们减租子?”薛田氏不着声色的问道。
“虽说有心,可维持咱们这一大家子的生计也是一大笔花销,到底该怎么办,我这心里也拿不定注意。”
“老爷说的是,更何况万一有人从中渔利,这给佃户省下来的租子也都到了那些人的口袋里,那岂不是还不如收过来的好?”薛田氏揉完了薛乾的肩,跪在地上的软垫上,揉着他的腿。
“我今年有意让照青照文兄弟两个各自去佃户家里收租,一是为了磨炼他们两个,二也是怕派去的人信不住,有了这打秋风的注意,只是,哎……”薛乾长长的叹了口气。
“老爷可是为照青腿伤心烦?”
“好好的孩子,怎么就能磕成那样?”
“老爷也信这伤是那孩子自己磕的?”薛田氏微微挑眉,手上的力道稍稍加重了一分。
“你这是什么意思?”
“妾身今日在后院服侍老太太的时候,听到那姜郎中隐约跟人说着,什么‘高处跌落才能摔成这样’的话,起初妾身没在意,只不过下午听人说起照青摔伤了,又去看过了之后,才把这两件事联系了起来。”
薛乾脸色一变,面上暗了几分,薛田氏悄悄抬头打量着老爷的神情,又继续说道:“牛二这长工的确是能干,可平日里,妾身也听过家里的小厮说他做事粗犷,姓子蛮野,这样的人跟咱家照青呆在一起久了,难免会产生不好的影响……。”
薛田氏见薛乾的浓眉倒立,眼神阴郁,嘴角下吊,便不再多说,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道:“不过那郎中也可能是在说别的事情,有可能也是妾身想多了,老爷不要因为这些事情烦恼。”
薛乾低声轻哼了一下,没再说话,脸上的表情也逐渐恢复平静,薛田氏抿了抿樱红小嘴,悄悄退下去,打了洗脚水过来,服侍薛乾洗了脚,这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里。
第10章
薛照青歇了十来天之后,腿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除了长时间行走的时候还感到酸痛,日常起居之类已经全然可以自理了。再加上歇息的这几日,牛耿这汉子时常趁傍晚时分过来看他,少不得被他戏弄调笑几回,不过也不知这汉子吃错了什么东西,常常被戏弄急了也不走,就傻傻的看着他笑。
这日午后,薛照青正在屋里读书,薛乾推门走了进来。薛照青慌忙起身迎了父亲。
“青儿,最近双腿如何了?”薛乾坐在入门处的八仙椅上,品了品儿子桌上的茶问道。
“儿子已经好了大半了,日常的行走已经不受影响了。”薛照青毕恭毕敬的答着。
“好啊,那郎中开的膏药着实有效,你既已经好了大半,为父之前叮嘱过你的事情还记得?”
薛照青转转眼珠,想起那日父亲说起的佃户收租的事儿,立刻明白了薛乾的用意:“儿子一直牢记在心,正打算跟父亲禀报,近日便可去到乡下收租。”
“你有这份给家里分忧的心为父心里很是欣慰,正好手头有几个棘手的佃户,我和你弟弟也跑不开。”
“哦?父亲不妨说说。”
“这几户佃户租的是咱家在五柳村的那片地,那几块地不算肥沃,也不算贫瘠,所以这些年虽然收的上租子,却不富裕,听说最近那一带又闹野狼,这几户都遭了灾,租子到现在没收上来,我想着让你去看看,如果情况的确很困难,你酌情看了,能帮就帮一把。只是你这腿……。”
那五柳村是离三原县县城最远的一个村子,因村口长着五颗大柳树得名,如果骑马的话,一天来回绝对没有问题,可如果是套马车,一天的时候能不能回来可的确不好说了,薛照青盘算着,顿时心生一计。
“父亲,我这腿不碍事,只是骑不了马了,我想着不如着个人跟着我,套个马车,一方面速度能快些,另一方面也能照顾我,省着父亲和祖奶奶担心。”
“你说的也是,我让薛忠跟着你吧。”
“忠叔年纪大了,况且又得看着家里的长工,不如让牛耿跟我一起去吧,他年轻,有力气,万一在村里遇到野狼,说不定还能帮村民们除害哩。”
薛乾脸色微微变了变,不过也没说什么反对的话,应了儿子的请求,他便出了儿子的门,着薛富吩咐牛耿准备马车和出门的口粮,第二天便让二人上了路。
这一路上顺当无比,临近中午的时候,牛耿赶着的马车便到了五柳村村口,跟村民打听了那几家佃户所在的位置,牛耿又驾起马车晃晃悠悠的来到了村子的东南侧。
这几家佃户住的很近,租种的又都是薛家的田地,薛照青估摸着这往上数几代应该是一家子,果然不出他所料,这几户庄稼人都是同姓同枝,只不过现在分家单过了而已。
这些人认得薛家的马车,也听过薛家这懂得识文断字的大少爷,见今年来的不是收租的伙计,而是未来的少东家,便纷纷跟薛照青诉起了苦。
“薛大少爷,您是不知道哩,今年收成不好,每亩地打下来的粮食只有去年的八成。”
“大少爷哎,村里不太平哩,那山上的饿狼山里没得吃,就跑到俺们村里祸害牲畜哩,俺这都被叼走了好几只鸡哩。”
“你那几只鸡算什么?我那羊圈里,都被咬死了两只羊哩。”
“还有我家那干活的老黄牛,脖子上给咬了个大血窟窿,内脏都给吃干净哩。”
几家七嘴八舌的说着,薛照青看这几家佃户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心里顿生了怜悯之心,问道:“那野狼可打着了?”
“前些天村里来了位义士,据说是个驿卒,身上功夫了得,路过俺们村的时候,在村口拿了活鸡做了个陷阱,捉了那野狼去了。”
驿卒?薛照青心念。难道是在西安府遇到的那个人?
“可是大少爷,我们今年损失实在太过惨重,这租子交了,我们一家子吃都吃不饱哩。”
“是啊,薛大少爷,您是读书人,我们村里人都知道您的大名,你就发发慈悲,给我们减减租子吧。”
一群人围着薛照青,七嘴八舌的,牛耿见大少爷瘦弱的身板快被人给挤没了,忙从后面跳出来,魁梧的身子往薛照青面前一挡,护了他个周全。
众人一见这黑脸的伙计异于常人的体格,再加上那双大眼一瞪,看上去就不是个善茬,纷纷往后退了几步。
薛照青心里一暖,嘴角微微上扬。他看看旁边佃户们住的破落窑洞,有几家连门上都露着些许大缝,又想着来时薛乾嘱咐他的话,心里顿时有了注意,他往身后的石头上一站,高声对几家佃户喊道:“各位乡亲们,我知道大家的难处,这些年收成不好,大家在地里辛苦一年,到头还吃不饱肚子,实在说不过去。所以我们薛家决定给大家减租子,今年按照从前的七成交租就行,如果大家手头有粮,可以先给我们带回去,如果没有也没关系,半个月之后再交给我们过来收租的伙计就行。”
众人一听减租子不说,还减了这么多,更何况可以在半月之后再交,纷纷叫好,有几个激动的佃户硬拖着薛照青和牛耿二人到家里吃饭。
“老乡,饭我们就不吃哩,只是想再跟您打听户人家。”谢绝了乡民的好意,薛照青算了算佃户的人家,发现还少了一家。
“您说哩,俺在这村里住了四十年,没有不认识的哩。”
“您可知道何壮家在哪儿?”这何壮家是唯一和这些佃户不同姓的人家,薛照青琢磨着,可能是单独的一户。
“您瞧,这田地对面,那颗石榴树下,有个窑洞,那就是了。”这大哥往对面指着:“何壮家如今只剩下个带着两个娃娃的寡妇咯,一家子日子苦的很。”
“这是咋?”
“他家的男人上半年得病死了,家里的地都靠那寡妇撑着,可怜哩,一个娃娃才十岁,另一个才六岁。”
薛照青心下顿时发紧,让牛耿套了马车,便一刻都不耽误,来到了何壮家门口。
这石榴树下的窑洞,比起刚刚佃户住的,更是不堪,纸糊的窗户早已破烂了好几个洞,山野里的风吹过,都能看到黑黢黢的窑洞里,残破不堪的木门紧紧闭着,一侧的门还歪了一块,露出了一道巨大的口子,院子里散落着一些破碗破锅,几只母鸡圈在窝里,咯咯叫着。
薛照青着牛耿去敲了门,敲了许久,才有人应声:“谁啊?”
说明来意之后,一个头发凌乱,面容沧桑的妇人才从里面打开了门栓子,薛照青看着昏暗的窑洞里,两个拖着鼻涕,光着脚,穿着破布烂袄的孩子正躲在妇人身后偷偷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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