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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说朕是暴君+番外 作者:贺端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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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七年之痒 朝堂之上

  游彦入内之后,朝着站在门口的礼官点了点头:“我兄长身体不好,今日来客太多,对他来说有些过于吵嚷,时辰也差不多了,拜过了堂,他好能回去休息。”
  礼官应了,引了游彦入座,才开口请二位新人入内。
  游礼的脸色微红,手里握着大红绸缎,绸缎的另一端,牢牢地握在孙小姐手中,他们在喜娘的指引下,在软垫前驻足,随着礼官的指引,跪地叩头。
  游彦的目光落在游礼的身上,想起自己先前所想的事情,唇角忍不住向上扬了扬,甚至忍不住分神去想游礼的第一个孩子究竟会是男孩还是女孩,想起游礼小时候白白嫩嫩的样子,他倒是突然觉得,若是这二人能生下个乖乖巧巧贴心的小闺女倒也有趣。
  思绪涣散之间,一个人影出现在他身边,游彦吓了一跳,才发现是不知从哪里进来的瑞云,凑在他耳边小声道:“公子,宫中又来人了,正在府外。”
  游彦下意识就扭过头去看不远处的迟彻,有些疑惑蔺策又派人送了什么过来。他回过头看了一眼厅中的两个人已经行了礼,正要将新娘送入洞房,便松了口气,朝着瑞云点头:“跟我去看看。”
  游府门前的路口已经通畅,一个一身黑衣的侍卫正站在门前,看见游彦出门,立刻拱手道:“属下奉陛下命有急诏给游将军。”
  游彦脸上的笑意登时散去,蔺策为人素来谨慎,而且也习惯了许多事独自解决,更不会在今日这种游府大喜之日拿事情来烦扰游彦,想来一定是什么紧急的事情,才不得已如此,不由挑起眉:“陛下可说了何事?”
  那侍卫摇头:“好像是有西南的紧急军报,陛下看过之后就命属下前来请将军了。”
  “西南的军报?”游彦转过头,游府之内还是一片喜庆与忙碌,他却隐隐升起了几分不好的预感,朝着那传令的侍卫点了点头,转过头朝着瑞云吩咐道,“给我备马,我进去交代几句。”
 
第80章 
  都说四月的天易变, 入了秋的天气也不妨多让。晨起的时候还只是阴天, 等游彦快马加鞭赶往皇城的时候, 天上已经下起了雨。秋雨淅淅沥沥,虽不大,却延绵不断。等游彦一路到长乐宫门前的时候, 浑身上下已经被淋了个通透。
  等在宫门口的高庸看见游彦如此模样地快步走来不由一愣,慌忙迎上前:“将军怎么如此狼狈,这天气冷的很, 小心着凉啊。”说着指了指身旁的內侍, “快去让人送热水过来,再让厨房送一点热姜汤来。”
  游彦摆了摆手, 已经推开了长乐宫的宫门,一面大步向内走, 一面道:“无妨。陛下何在?”
  “陛下正在内殿等候将军。”高庸跟在游彦身后,找了块干爽的薄毯, “将军要不要先换一身衣袍?”
  游彦没有回答,接过薄毯,随手披在肩上, 径直进了内殿。
  蔺策正站在窗前, 不知道在思索什么,被游彦匆忙的脚步声惊扰,转过头就看见游彦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模样,不由蹙眉,顺手拿起一旁的干布巾替他擦了擦头发, 抬眼看向跟在后面的高庸:“送点热水进来。”
  “奴婢已经吩咐人准备了,马上就来。”高庸忙回道。
  游彦摇头,按住了蔺策替自己擦头发的手,将布巾接了过来,随手在头上蹭了两下,抬眼看着蔺策:“西南究竟出了什么事?”
  蔺策皱着眉头看了看他,没有回答,一言不发地解开了游彦的衣带,将他身上湿漉漉的外袍扒了下来,一旁的高庸有眼色地将早已备好的干净衣物呈上。
  游彦因为着急西南的战事,并不把刚刚淋过的雨放在眼里,却还是平心静气,由着蔺策为自己从里到外换上干爽的衣袍,看着高庸退下后紧闭的殿门,握了握蔺策的手:“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蔺策看着他,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回身从书案上拿起了一封明显拆开过的密信,递到他手里。
  游彦捏着那封密信的手有短暂的迟疑,忍不住抬头去打量了一下蔺策的表情,觉得事情大概要远比他预料的还要严重,因为他极少会在蔺策脸上见到那样凝重的表情,尤其是那里面还夹杂着明显的担忧……应该是对自己的。
  游彦垂下眼帘,看了一眼手里的密信,不知道是不是昨夜没有睡好的缘故,他觉得额角又开始隐隐作痛,甚至连眼睑都开始轻微的抖动起来。
  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突然觉得自己此刻的表现有那么一点可笑,居然开始为了还未知的事情担忧起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拆开了手里的密信。
  那密信上的内容其实格外的简单,只有短短的一句话,游彦捏着那张薄薄的纸看了半晌,才抬起头看着蔺策:“萦都城战败,陶姜以身殉国?”
  蔺策微微闭眼,低声道:“这密信是暗卫送来的,只有这一句话。西南的军报还没有送来,所以,现在到底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
  “陶姜此去西南,率援军三万,加上先前西南的守军,光是兵力就已经胜敌数倍,更别提数月来,我军接连获胜,士气正盛,就算是攻打萦都城失败,也不至于连退路都没有,在不到十日的时间溃败至主将战死的程度?”游彦提了声音,用力捏紧了手中的密信,“我与陶姜相识多年,他虽看起来只是个武将,但还不至于莽撞至此。尤其,是在攻打萦都城这么紧要的事情上。”
  蔺策握住了他的手,掌心内是冰凉的一片,不知道是因为刚刚淋了雨的缘故,还是因为刚刚那密信上的内容。蔺策无声地叹息,拉着他在软塌上坐下,倒了杯热茶喂他喝了几口,而后在他身前蹲下,将他的手紧紧地握住。
  蔺策一向不擅长劝慰人,尤其是在面对游彦的时候。毕竟如果连游彦都想不通的事情,他的劝慰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游彦的手里还攥着那封密信,只是那信上的内容实在是太简单,让他根本无从去揣测西南此刻久经是什么情况。而前夜没睡好的弊端再次出现,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最终只是发出一声叹息。
  他倾下身,将半张脸埋到蔺策的手上,闭上了眼睛。游彦起初不能理解自己现在的感受,片刻之后他才明白,这是无措。
  暗卫都是陶姜亲手调教出的,忠诚可靠,尤其在这种事上,更应该严谨认真,不容许有一丝一毫的疏忽与错误。可若真的如此的话,游彦想不通,当日年轻气盛不懂得任何退避的陶姜都能从西北全身而退,为何四年之后,已经长成一个可靠将军的陶姜,会如此轻易的在西南丧命。
  当日在西北,战势危急,他们经历过各种各样的险境,陶姜都能把只有三脚猫功夫的游彦救下来,那么现在的西南,究竟是什么样的战局,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让他陶姜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游彦不是没经历过死别,当年在西北他看的太多,尤其是各种惨烈的画面。早晨开战前还傻乎乎地笑着跟他打招呼的小兵,晌午的时候可能就变成了一具浑身是血的尸体,手里或者还牢牢地握着长剑,一双眼瞪得溜圆,却再无一丝的神采。
  那个时候游彦就不止一次的想过,在临死前的那一刻,他们脑海里都会想些什么,会不会思念千里之外的故土,会不会后悔当日为何要穿上这戎装?
  那些场景他看的太多了,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曾经以为自己已经看透了生死。人活在世,终有一日是要离开的,家人,亲朋,甚至于他,还有被人称为万岁的蔺策,终有一日都会死去,这是一个人必经的宿命,任何人都无法改变。
  尤其是他们这些出生行伍之人,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应该清楚,从他们离开都城远赴西南那一日开始,他们的生命就比其他人更加的……容易失去。
  可是此刻,游彦只觉得胸口在隐隐的作痛,纵使他看得透生死,也还是难以接受。
  各种各样的思绪都在这一刻涌到了游彦脑海中,他想起那一日陶姜出征之前,他为他践行,想起再之前自己曾经许诺要为他寻一桩亲事,让他娶妻成家,想起更久远的时候在西北茫茫大漠之中,陶姜无数次的冲锋陷阵,奋勇杀敌。那时候他都还算不上一个将军,所战只是为了保住他游彦的姓命。
  而现在,陶姜终于成为了一个顶天立地,为国为民的将军,却落得这样一个,马革裹尸的下场,难道这就是上天给为将者的宿命?
  蔺策空闲的那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游彦还湿着的头顶,他还保持着蹲跪在游彦面前的姿势,却丝毫没有觉得疲倦。他说不出任何的劝慰的话,只能这样子陪在游彦身边。
  “陛下,”高庸的声音在外面低低地传了进来,“热水好了,现在送进去吗?”
  蔺策低下头看了游彦一眼,面上有些纠结,正犹豫间,游彦抬起头来,朝着蔺策勉强露出一点笑意,而后回头对着殿门道:“劳烦,送来吧。”话落,他抬手拉起了蔺策,还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膝盖,“地上凉的很,都不知道起来吗?”
  蔺策摇了摇头,刚要开口,就听见游彦道:“怀骋,放心吧,我没事。”
  蔺策应了一声,游彦起身站到蔺策面前,伸手环住了他的腰,将脸也埋在他颈间:“只是即使是我,也总有无能为力的事情。生老病死,人之宿命,我除了眼睁睁的看着,没有一点的办法。所以我便说服自己学会接受,学会理解。这些年来我好像做到了,我能接受很多事情,理解很多事情,不管它们对我来说是好的还是坏的,我都接受它们发生的必然姓。但,纵使如此,我也不过是个普通人,人既然有生老病死,就也会有喜怒哀乐,我也不能例外。”
  蔺策揽住他的后背,轻柔的拍了拍:“现在看起来,西南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军报应该马上就会送到,到时候我们就会清楚,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萦都城一战究竟如何,陶姜到底为何会丧命。”
  “嗯,”游彦应了一声,“刚刚那一刻,我想起了过往许多的事情,最后又忍不住想到西南的战局上。现在还不知道战况究竟如何,陶姜究竟是怎么落败,所以也不知道其他人现在怎样,我们到底折损了多少的兵力。只是没有陶姜在的话,西南失去了主将,就等于给了樊国可乘之机,事情既然到了如此的地步,纵使你再不愿意,但这一次,或许还是要我亲自过去一趟了。”
  蔺策喉头哽了哽,却还是没在此刻与游彦争执,只是道:“此事容后再议,还是等军报到了再说。”他回过头,高庸已经带人送热水进来,“热水来了,先去洗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每个人都有他的宿命。
 
第81章 
  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 窗外的秋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 蔺策站在窗边听着雨声, 隔着窗户似乎也能感受到外面呼啸的冷风。他回过身,朝着软塌上看了一眼,游彦还在沉睡中。不知道是因为昨夜睡得不好还是因为刚刚淋雨着了凉, 又或者因为刚刚得到的消息而伤了神,沐浴之后本来只是在软塌上歇一会,等蔺策放下手中的奏章想与他说话的时候才发现人已经进入了睡梦之中。
  蔺策在窗边站了一会, 又回到软塌前, 替游彦掖了掖毯子,然后慢慢地坐在地上, 目不转睛地看着游彦的脸。蔺策其实一直不太明白,为何游彦总是能那么自然地来夸奖自己的相貌, 但在蔺策心中,其实游彦才是在容貌上更为出众的那一个。
  或许是因为他出众的地方太多, 所以对于自己的容貌反而不那么在意。
  蔺策倾下身,凑过去在游彦额间落下一个轻吻,而后发出一阵无声的叹息。他刚刚截断了游彦的话, 但是他知道, 如果是游彦已经决定了的事情,即使是他也无从改变。虽然这么多年来,游彦在很多事上会愿意为了他而退让,但游彦始终是游彦,他是蔺策所见过的最为清醒独立的人。
  先前虽然游彦也提议过想去西南, 但毕竟那时候还有陶姜在,西南的局势未必非他游彦不可,所以,游彦选择了退让。但现在,变故突生,大好胜势之下,陶姜竟不幸战死,西南的残局有人要收拾,更重要的是,陶姜的死因充满了疑虑,按照游彦的姓格肯定要亲自去搞清楚。
  而这一次蔺策再没有阻拦他的理由。
  蔺策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他又想起了当初游彦离开他远赴西北之时,他在心里发誓,再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会坐稳这个皇位,他会变得强大,不再受任何人的的欺侮,更会保护好自己心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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