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说朕是暴君+番外 作者:贺端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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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对此事似乎震怒至极,将军您在这种时候离开皇城,真的放心吗?”
“当年我离开都城赶去西北的时候,这朝中的局势可比现在还要艰难万倍,可别小瞧了咱们陛下。”游彦笑,“况且,他不是不让你们用这些事来烦我吗,那我正好躲个清闲。”
暗卫若有所思,最终朝着游彦再抱拳:“那此事了结,属下回军中向陶将军复命了。”
游彦点头,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辛苦。”
暗卫从雅间中离开不久,瑞云就匆匆忙忙跑了上来,看见游彦还在慢条斯理地喝茶,他慌忙道:“公子,今日早朝上发生了大事儿,您怎么还能这么心安理得的喝茶?”
“消息倒是传的快,”游彦从茶盏中分出视线,“说说吧,就这一会的功夫,你都听说了什么?”
“说是那个尚书李埠,借由选妃一事公然收受贿赂,并且买官卖官,甚至还勾结內官意图欺君罔上,图谋不轨,被陛下在早朝之上当场拿下,并且立即命人查封了尚书府,命大理寺、刑部、御史丞三司协理此案。现在朝中那些大人们人人自危,生怕查到自己头上,不仅乌纱帽不保,连姓命说不定也堪忧了。”
瑞云飞快地将自己刚刚听来的消息全部说完,却意料之外地没有看见游彦脸上有任何的变化,游彦甚至还顺手递了杯茶给他:“喝口水吧。”
瑞云喝了水,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游彦:“公子,您怎么好像一点都不吃惊,还是说,您已经提前知道了?”
“我这两日都在府里,宫中发生什么事我又怎么知道?”游彦道,“不做亏心事自然不怕鬼敲门,这些大人若是问心无愧,又何必忧虑。”
其实也怪不得瑞云如此惊讶,想来朝中诸人的讶异并不会比瑞云小,毕竟此事先前并无一分的由头,甚至在前不久,蔺策还在重用李埠,由他为自己择选后宫,反倒是与游家之间发生了不少的变故,朝臣们都以为就算这皇帝发作也会拿游家下手,却不想他在不声不响之间寻来了如此之多的罪证,不容李埠有一丁点翻身的机会。
现在看起来只是倒下了一个李埠,但等此事彻查之后,这朝中又会有多少的老臣被牵连进去,这朝堂自先帝时就定下的格局,也终将在此事中被打破。
瑞云看着游彦:“公子,您就一点也不担心陛下吗?这事儿,这事儿想来应该不怎么好解决吧?您要不要回宫里去,陪陪陛下?”
游彦抬眼,唇边露出一抹笑,而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第38章
三朝老臣尚书李埠贪污一案在早朝之上正式交由大理寺、刑部、御史丞三司审理, 仅仅早朝之上呈现出的罪证就足够证明, 此案涉及金额之大, 牵扯范围之广,都是南魏开国至今上百年来前所未有的程度。
李埠贪图的不仅仅是金银,更有权势, 为了达成自己目的,简直称得上是无所不用其极,从隆和帝继位初勾结废太子到现在干涉后宫选妃, 甚至勾结宫中內侍, 为自己传递消息,将魔掌伸到蔺策身边, 这是任何一个帝王都无法忍受的事情。
“陛下,”高庸推开殿门, 朝着正坐在书案前的蔺策施礼,而后回身关上殿门, 将料峭的寒风隔绝在室外。
蔺策合上手里的奏章,喝了口热茶:“名单上的人都查仔细了?”
“禀陛下,宫中所有与李埠有过联系的宫人奴婢都亲自查了一遍, 其中有几个确实在长乐宫待过, 但因为先前的事,陛下命奴婢彻查了长乐宫的內侍,所以已经提前料理干净了。至于剩下的,宫中各处虽都被李埠安插了人,但都还算是无关紧要的位置, 只是昭阳殿里……太后身边有几个近侍,都被李埠收买,有这些人在太后身边整日里说些似是而非的话,也怪不得她老人家前段时日……”
高庸话说了一半,便没再继续,但蔺策却立即意会。前段时日吴太后跟李埠一样对蔺策的婚事开始格外的上心,更重要的是,她开始特别主动地去找游彦的麻烦,看来少不得这些人的教唆。事关游彦,当然犯了蔺策的忌讳。
他用手指敲了敲桌案,抬眼看着高庸:“这些人现在都在哪?”
“其他处的內侍奴婢都已命人收押,只不过太后身边的……按着奴婢的身份,不好去直接去动。”高庸垂首回道。
“不好去动?”蔺策轻笑,“别人将手都伸到朕身边了,你瞧瞧那名单上的人,朕的衣食住行都在别人的眼里,如果他李埠胆子再大点,想要朕的姓命也不是不可能。这种时候你还有什么顾忌?”
高庸咬了咬唇:“那奴婢这就去办。”
蔺策想了想,突然开口:“等等,已经收押的人就由你按宫规处理,至于昭阳殿的人,捉拿之后,就在昭阳殿门前,当场杖毙。”
高庸愣了愣神,结巴道:“杖,杖毙?在昭阳殿门前?陛下,这样是不是有损于太后的颜面?”
“颜面?”蔺策收敛了面上的笑意,一双眼紧紧锁在高庸脸上,“放着养尊处优的太后她不当,非要听信外人的蛊惑给朕一再的添麻烦,母后她老人家也应该收些教训,也省的以后朕一时不查,再被自己的娘亲所害。”说完,他摆了摆手,“去吧,将殿门打开,一会她老人家找过来,不用通传,直接将人请进来,朕倒要看看,她还有什么话要与朕说。”
高庸应声:“奴婢遵旨,这就去办。”说完,匆匆退了下去。
蔺策盯着关上的殿门看了一会,将注意力又转回书案之上。自李埠案发之后,堆在他案上的奏章又多了无数,又后知后觉来举报李埠罪行者,有曾受李埠欺侮敢怒不敢言者,又上书力求对李埠严惩不贷者。人人都想与李埠摆脱关系,趁机向蔺策诉忠心,生怕被牵扯其中,姓命不保。
蔺策一本一本地翻过,却只觉得可笑,每个人都说自己无辜,说自己与李埠并无关联,说自己为官清正,忠心耿耿,可是如果真的追究起来,这满朝上下,真的无辜者,又有几个?
蔺策抬手按了按额角,将手里的奏章扔下,又顺手拿起一本。大殿之外寒风呼啸,让这偌大的皇城显得格外的寂寥萧索,蔺策一向不喜欢这种时节,若是身边有游彦在倒也还能接受,只不过自从他病愈,李埠案事发之后,游彦就搬回了游府。
此事是他主动提出的,因为他素来清楚,那人有多讨厌这些朝堂的纷争。这些年来游彦因为他已经被牵扯到太多事情里,那时候他年少能力有限,没办法独当一面,不得不牵连爱人。而现在,他不想再让这些事去烦扰游彦,他因为他不知道哪一件事就会成为游彦无法忍耐的触发点,让游彦回想起这些年来因为蔺策而带给他的麻烦,最终抽身离开。
而他甚至都不知道那一日来临之时,拿什么能够留住游彦。所以他只能尽可能的让他轻松自在,远离纷扰,让那一日晚点到来。
蔺策起身走到窗边,顺手推开窗子,让冷风卷进殿内,呼啸的寒风席卷而入,蔺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天气似乎又冷了几分,应该离下雪不远了,也不知道这几日游彦在府里是否安好。
正思索间,有人叩响殿门,蔺策关上窗,淡淡回道:“何事?”
“禀陛下,太后到了。”
游彦勾了勾唇,转身回到桌案前坐了下来:“朕不是说了,母后若是来了不用通传,直接请进来。”
殿门被缓缓地推开,吴太后裹着厚厚的貂裘,怒气冲冲地进到殿内,跟在她身后的是垂着头的高庸,进到殿内立刻朝着蔺策使了眼色。
蔺策给自己倒了杯茶,偏着头看向吴太后:“这天寒地冻的,母后不在寝宫好生休息,怎么大清早的到长乐宫来,还这般,怒气冲冲?”
“皇帝如此的云淡风轻,难道高总管做了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吴太后愤恨道,“大清早的派人到哀家寝宫拿人难道不是皇帝授意?”
“朕命高庸彻查宫中所有与李埠一案有所牵连者,那名单可是大理寺呈给朕的,定然不会有冤屈,怎么,查到了昭阳殿?母后久居深宫,识人不清也是可以理解,那李埠手段了得,连长乐宫也被他染指过,昭阳殿中了招也没什么关系,朕也不会跟自己的亲娘做什么计较,母后就好生休养,此事交给高庸去办好了。”蔺策侧过视线,看向高庸,“高庸,在昭阳殿都有什么发现?”
“禀陛下,昭阳殿中涉事之人有三,其中有两个是太后的贴身侍女,还有一人是昭阳殿的內侍总管,在他们房间也都查到了与李埠勾结的证据,奴婢已经将人拿下,正要按照宫规杖毙,却被太后阻拦。”高庸说着话跪倒在地,“奴婢办事不力,还望陛下降罪。”
“母后对高庸的处理有何意见?朕知道贴身近侍涉及此案母后心中一定极其不好过,但包藏祸心之人是万万不能留的。”蔺策站起身,走到吴太后面前,“李埠居心叵测在昭阳殿安插这些人,指使他们挑拨母后与朕母子之间的关系,母后难道还要维护这种人?”
“哀家,哀家只是觉得,此事说不定有隐情,这几人跟在哀家身边多年,对哀家一直忠心耿耿,照顾哀家也算是劳心劳力,并没有皇帝所说的挑拨你我母子情谊的举动。当廷杖毙太过仓促,还应好生调查才是。”对上儿子的目光,吴太后的气势不由短上三分,这么多年以来面对蔺策这个儿子,她这个为人母亲的却始终拿不出母亲的威严。
蔺策盯着吴太后看了一会,突然笑了起来:“母后,有些话儿子其实并不想说的太明白。若是没有这些人的挑拨,母后为何会对选妃一事突然如此上心,又为何朕登基四年,母后明明可以忽略某些事,却突然,对子卿发难,一再挑拨子卿与朕的关系,又甚至,开始试图去让人,干涉朕的日常?如果不是这些人的挑唆跟蒙骗,那难道是母后,有意与李埠勾结?”
说到这儿,蔺策突然拍了下手:“朕倒是想起上次李埠寿辰,前去祝寿的名单里可是有几个吴家的人,难道母后您借由吴家和李埠联合,妄图颠覆您儿子我的江山?”
“哀家与那李埠,连面都没见上几回,又为何会与他勾结?”吴太后仓惶道,“至于那李埠在朝中素来人脉极广,他的寿辰满朝文武去了大半,难道都是与他有勾结?哀家,哀家对选妃一事上心是为了我南魏的江山社稷,也为了皇帝你好,难不成就因为哀家与那游彦直接有矛盾,你就要给哀家扣上这等罪名?”
蔺策笑着摇头:“母后没有做过的事情,朕自然不会诬陷。既然母后与那李埠没有关联,那高庸处置几个李埠的内应母后也没必要惋惜。这些人的罪证是大理寺亲自呈交给朕的,母后不必担心会有冤屈。”说完,他朝高庸抬了抬下巴,“这些人毕竟是跟在母后身边,母后不忍看他们被杖毙也是情有可原,那就将人带到长乐宫来,朕陪着母后亲自督刑。”
吴太后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蔺策,蔺策却伸出手,动作和缓地扶着她坐下,覆在她耳边轻声道:“母后放心,朕虽亲缘淡薄,但您毕竟是朕的亲娘。只要您不触及朕的底线,朕就保您在这后宫之中安享天年。”
第39章
寒风刺骨, 高庸小心翼翼地替蔺策披上一件裘衣, 朝着不远处的空地上看了一眼, 低声道:“陛下,这外面天寒地冻的,您风寒才刚好, 这种小事有奴婢在就行了,您不如先回去暖暖身子。”
蔺策漫不经心地抬手紧了紧领口,似乎这样就可以抵挡凛冽的寒风, 他偏了偏头, 朝着身边面色惨白的吴太后看了一眼:“这正戏还没开演,朕这个当儿子的怎么能将母后一人留在这里?”言毕, 他挥了挥手示意高庸,“动手吧。”
高庸先朝着蔺策施礼, 而后又转向吴太后,之后才走到空地前, 面无表情地开口:“此三人勾结女干臣,蒙骗太后,冒犯当今圣上, 意图不轨, 依照宫规当场杖毙,动手。”
下一刻,哀嚎声求饶声四起,将长乐宫往日的安宁搅得一干二净,蔺策将手缩在裘衣里, 目光却始终落在吴太后脸上,看着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嘴角不由向上扬了扬:“毕竟是母后的近侍,想来于母后来说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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