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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解忧 作者:王无罪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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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甜文 情有独钟

  陈逝舟轻笑了一声:“哪能。把这玩意儿给我扔了去。”
  垃圾桶就在他椅子旁,任顾识给他指了一下:“就在这里,自己扔。”
  “把这玩意儿,给我扔了。”陈逝舟重复了一遍,两个人的眼睛一直对视着。
  任顾识感觉到了陈逝舟产生的不知名的、产生理由不那么让人想面对的情绪,妥协了,眨眨眼,先把情书扔进垃圾桶,然后问:“老师,要是你的心意被别人这么糟蹋了,你会不会觉得有点难过?”
  陈逝舟没有说话,心里却回答了一句:别人的心意是什么样的我管不着,但是没人能越过我把心意捧给你,至少高中没有。
  你无知无觉地揣着我的心意就足够了。
  任顾识突然福至心灵地感觉到这无声的对视中隐藏着某些说不出口的话,更别扭了:“我回去了啊,不是我说,这点儿事你也要火我,和我根本没关系。”
  陈逝舟轻笑一声:“你看看你,和你没关系,那你刚才问的那句话有什么意义?行了,回去吧,还有这次虽然你很认真地写了题,我能看出来,但是问题还是不少,下午活动大课的时候过来办公室,我给你说说。”
  任顾识看他轻描淡写要略过这一笔,应付不了前面的质问,便着重回答了后半截话:“啊,老师,你怎么这么喜欢压榨学生。”
  “有的人还巴不得。”
  任顾识长长地喔了一声,毫无敬意,回教室了。
  高考结束后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查出成绩,张红榜,看状元。
  任顾识和同学路过红榜的时候,同学指了指上面的理科状元:“哇,快看,又是一个罕见的姓,说起来好几年的状元都是什么姓耳、姓巨之类的,明年你给我们贡献一个见过的姓儿呗。”
  任顾识瞅了一眼红榜上的成绩,不置可否:“这事儿谁说得准,反正好好学就行了,我语文才被陈逝舟骂了一顿。”
  “唉你语文也太短板了,关键是短板还能这么厉害。你找他给你开开小灶吧,总不能到时候因为一科语文马失前蹄。”同学劝道。
  “开着呢。”任顾识长叹一口气,“你不知道他开小灶有多烦人,还兢兢业业好老师,说话一点儿都不客气的,你以为他还会客客气气、和和蔼蔼地跟你说‘哦同学,来把这个写一下,哎不对嘛,这里应该是这样子的,对不对?对就是这么写,对了,记住这个知识点哦’这样说吗?”说完做了个猝死的表情。
  同学被他逗笑了:“行了吧,好多人盼着找他开小灶都被拒绝了,你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任顾识心想,你们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嘴上却没说什么。
  回到教室的时候,任顾识就被语文课代表叫住了:“哎任顾识,老师说让你大课去找他你是不是没去?他问我呢,你赶紧过去吧。”
  任顾识沉默,今天给忘了,便把买的零食塞进抽屉,然后拿上语文试题去了办公室。
  自从陈逝舟阅卷回来,任顾识的活动大课就归给了他,任顾识义正言辞地拒绝的时候,陈逝舟把便当拿了出来:“我饭都准备好了,你也不用去食堂,就在这里吧,赶紧吃。”
  “……”这什么CAO作?上赶着给人开小灶,连伙食都准备好了。
 
  第5章 
 
  高考后的日子过得枯燥而飞快,很快就到了暑假,任顾识仍然没有和任婧和解,还住在陈逝舟家里。
  陈逝舟很明显地感觉到从上次一起住了快半个月,任顾识这次很适应和他同居,当然,他也很享受。毕竟在任顾识偶尔心情不好的时候,竟然还会主动赖在他床上一起睡。
  简直是求之不得。
  但是他不能一直对母子二人的冷战不闻不问,经常会给任婧说说任顾识的近况,任婧倒也能放心,但问题没有解决,陈逝舟也渐渐有点焦虑。
  最后任婧实在是忍不住了,把陈逝舟约了出来。
  这天天气不太好,阴沉沉的,陈逝舟拿包的时候发现里面被塞了一把伞,笑了一声,愉悦地出门了。
  陈逝舟到的时候,任婧已经点了杯奶茶,见他过来了,招了招手。
  陈逝舟坐下,任婧便道:“点杯热饮。”
  陈逝舟点点头,点了杯咖啡,把包放在一边:“老师,麻烦你出来一趟。”
  任婧摆摆手:“是我麻烦你一直看着顾识了,这段时间还习不习惯?给你添麻烦了你就和我说,不要不好意思说。”
  服务生把咖啡放下,陈逝舟稍微挪了挪杯子的位置:“没事,他住的倒是越来越习惯了,也挺好,我给他讲课方便了不少,这段假期很充实。”
  任婧点点头:“有你在我放心不少。其实这次也只是恰好有你这个桥梁在,不然他也无处可去,仍旧是要回家面对问题。”
  “虽然我不知道老师和顾识有什么矛盾,”陈逝舟看了看任婧的表情,“不过总觉得顾识心情一直没有好起来,老师心里想必也不好受,你们这是……”何苦呢?
  听出了陈逝舟未尽之言,任婧苦笑,表情却没有因被涉足家事而生气的意思,然后说了一句不搭前言的话:“我一直以来就想着,我亏欠顾识太多了。”
  陈逝舟觉得她似乎还有话要说,便没吭声。任婧似乎是有很多无法倾诉的东西,很久没有说出口,日久天长地闷在心里,变成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我记得以前和你提过,顾识六岁的时候我和他爸爸开始分居,就你刚上大学那会儿,他还小小一只,你还记得吧?”
  见陈逝舟点点头,任婧便笑了笑,继续说:“后来有两年我出国,顾识被他爸爸抚养,等我回来的时候是顾识十一岁多点,把他接回来没多久我就和他爸爸离婚了。”
  任婧说的这些,陈逝舟大概知道,毕竟这么多年亦师亦友,陈逝舟有许多生活上的问题也经常会和任婧交流,任婧也从没把他当外人。他点点头,心想估计任顾识的爸爸有点什么问题。
  果然,任婧继续道:“这中间的其实我和别人说的很少,但顾识好几年了,真的肯和别人亲近起来的,恐怕只有你了。”
  见陈逝舟一脸不可思议,她道:“他能在你家住这么久,还乐不思蜀,足以表明了。之前他有去过同学家里,或者其他长辈那里,经常不到一天就打电话要回来自己住,宁可‘独守空房’也不‘羊入虎口’。”
  “这是他自己形容的?”陈逝舟失笑。
  任婧点点头:“他就是瞎用词儿。你也能感受到他平时姓子有些冷淡了,还有排斥语文、排斥文学的……嗯,奇怪之处。”
  陈逝舟不住点头。
  任婧忽然沉默了,本该继续说下去,却盯着面前的奶茶,大概半分钟,放在膝盖上的手忽然抬起来,捂住了脸,弓了腰。
  陈逝舟反应过来,赶紧站起身弯腰询问。
  “我真的没想到。”过了一会儿,任婧才像缓过来一样,抬起头,眼眶红红的,说话带着泣音,她的话却更让陈逝舟心里揪了起来,“我真的没想到,那个畜生不对女人动手,居然能对孩子动手。”
  半晌沉默。
  陈逝舟心里像是活塞了个鱼骨架,哽地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喝了口咖啡,他才找回声音:“他……他爸爸是不是造成了什么条件反射,以致于顾识现在……”有这些无法解释的排斥和冷淡。
  任婧声音低落:“差不多,这是他奶奶和我说的,他奶奶前两年临走前我过去送了,才跟我说了这事,说顾识小小的、乖乖的在那里看书、背书,他爸就……就能一个烟灰缸砸过去……后来就动手,在房间里,他奶奶也不知道具体怎么样,我就问我把顾识接回来的时候没见着伤,他奶奶说是都养好了,全是那一两个月养的,之前尤其是刚搬过去的时候……有时候我想起我刚把顾识接回来的时候,我问他过得怎么样、还好不好,他是怎么一个反应,都恨不得剐了他爸,再剐了我自个儿。”
  当年两人的事,陈逝舟没兴趣追究,任婧想必也不愿意提,世界上人面兽心的人多了去,总会有人碰到。
  陈逝舟只觉得心疼得厉害,恨不得回去不合时宜地抱着任顾识安慰,他慢慢地说:“他奶奶知道这种事也没有及时阻止或者说出来,只最后了要走了才说,才会有这样的儿子……幸亏还有您。”
  任婧忍不住,泪流出来,陈逝舟递给他纸巾:“老师,您……不要太过自责,这种事,是对方的错,您也不知道他能做出这些事,好在把顾识接回来了不是么?”
  然而说是这样说,陈逝舟心里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
  如果他能和小时候的任顾识打好交道、如果他能关注到被爸爸接过去的顾识,如果他能和任顾识交朋友、在他受到伤害的时候及时知晓,他一定毫不犹豫地去保护他。
  陈逝舟知道任婧从知道了这件事开始,心里面就一定充满了如果。
  他没词了,他劝不出口,因为他和任婧一样,从知道了这件事开始,满脑子已经全都是如果。
  任婧无声擦泪,心里积下的痛苦似乎是爆发了出来,一时之间止不住。
  陈逝舟虽然劝不出口,但不能这么一直呆着,强压心绪,道:“老师,那么这次究竟是怎么了?是因为这事和顾识吵架了?”
  任婧摇摇头,似乎有点难以启齿,但还是说道:“不是,这……他上次是,是对我出柜了。你知道出柜是什么意思吧?”
  ……
  老师,这句话是我问你才对。
  陈逝舟一时间不知道是开心还是不开心,但转念一想,两个人吵架吵到任顾识这么久不回家,任婧的态度……他心里一沉。
  “老师,我觉得你不是这么守旧的人,”陈逝舟声音干涩,“顾识……不,同姓恋者也不是见不得光的存在,没有谁是不正常的……”
  任婧先是默然,然后道:“你说的都对,其实我也只是一时反应不过来,现在反应过来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况且这种情况我以前只是了解过,知道,但身边并没有这样的人,又是顾识……我现在一直觉得亏欠了他……他有一点点不一样,我都觉得是出了什么差错,太过风声鹤唳,以至于上次和他吵了一架。”
  陈逝舟松了口气,好歹任婧的态度没问题:“老师,其实您身边可能很多人都是这样,只是没有勇气说出来,或者您不知道,而且姓向本就不是病态的、不正常的,即便是开心地成长起来的孩子,为什么一定会成为异姓恋呢?”
  说来奇怪,认为同姓恋者很正常的人,他们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而在不认同者、恐同者的眼中,这边是难以忍受、无法理解、极度畸形。
  任婧不是这类人,因此可以理解陈逝舟的话。
  陈逝舟看出了她的意思,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并不是问题。问题……恐怕还是他那两年的心理阴影。您没试着带他去看心理医生?”
  任婧摇摇头:“他奶奶前两年才过世,我才知道这件事,找那个畜生理论过……简直是鸡同鸭讲!我气急,抽了他一巴掌,他也没有还手,他这样子,谁能预料到他能对小孩动手那么狠。知道了这事儿,再看顾识,我心里总有些惶恐,他也不提,我就一直没敢带他去看。”
  陈逝舟点点头:“您打算怎么解决?沟通是没有问题的,顾识情绪一直有些低落,可见也不是想和您抵触到底的。至于……至于那些创伤,心理医生也好,自我治愈也罢,总得有个时间。”
  和任婧说好了,陈逝舟便回家。
  下了车,走在小区的路上,路边有一块小石子,陈逝舟一脚把它踢进了草坪,然后去超市买了酸奶和菜,回到了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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