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嫌疑犯 作者:猫咪的翅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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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检?那你要问当年给他们做体检的医院啊,我们只负责招人给体检表格和通知,我们又不是医生,哪知道这么具体?
咱们体检中心的报告都是统一交给体检单位的,个人是拿不到的,如果要拿也得单位介绍信。漏检?这怎么可能?如果有项目未检,我们都是要通知到位的,如果是体检人自己要求放弃,我们也是需要他签字确认的,这哪能随随便便?!存档?哎呦,这可有点难了,你也知道我们这医院都改制扩建过两回了,连医院名称都换了,都二十多年了,估计是找不着了,如果警察同志你们需要,我们可以配合,让人陪着你们去找,就是吧,找到的可能姓很小,医院的档案和你们公安局的姓质不一样,到一定年限就会清理了,否则医院不用看病了,就光放档案都不够啊。
警察同志,我想起一事,有一回我看见云哥在单位里自己洗车,哦,我比云哥晚进单位,他一直挺照顾我的,我就叫他云哥来着。哦,咱接着说那洗车的事,单位的车都有固定的洗车点,平时根本用不着自己洗,我也闲着就问他怎么了?云哥说昨天晚上临时跑了一趟CS俱乐部,结果今天早上发现脚垫上全是泥,连前座后背上都有泥脚印,一会领导要用车,来不及到外面去洗了,那帮学生虽说都是大学生,可有时真没个素质。
您问那个CS俱乐部?就兴云山脚下那个啊,刚开的那会可火了,也新奇好多人尤其是那些学生仔爱去玩,后来都爱在家打游戏了,俱乐部也就没什么生意了,后来改过马场又改过拓展俱乐部,但都不成功,就云城这地,还马场?有多少人能养得起玩得起?现在应该早就荒废了吧……您问什么时间?哎呦,这么多年了,真有点……让我好好想想,我记得应该是夏天,对,夏天,那阵子天特别热,有人还试过在太阳底下煎鸡蛋,没错,是夏天……警察同志,我想起的这些能有用吗?云哥真是被冤的?单位也太黑心了吧,就为了不给抚恤?哎,想想云哥,也真是……算了,小老百姓,还能说啥?
警察同志,你听那些人胡咧咧,我咋不记得有人上门来询问过天河一家的事了?你把他们找来,咱们当面对质,看看有谁说过看见天河是喝了酒以后去开车的?
咱们是不知道他酒精过敏,但确实也没和他喝过酒,虽说是一条街住着,可那时他们搬来不久也不熟是不?后来咱们也就搬走了,我也是从报纸上才知道他们家出事了,挺唏嘘的,但这不就是个飞来横祸吗?谁能料到呢?您说是不?
这事别来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邻居?邻居怎么了?现在有多少人知道自己邻居姓什么?!不信你敲一个我隔壁的门,他要是知道我姓啥,我就给你道歉!
哎,怎么又翻这事?都十来年了,你们警察是不是没事干了啊?要是没事干,能帮大妈我装个雨棚不?人都死了,连骨头都没有了,还折腾啥?活着就够累的了,还折腾死人的事,闲的!
……………………
记忆的碎片大多还是从指缝中流逝,成为无用的叹息,而有一些则留在了岁月的筛网中,不经意间就补上了某个被遗漏的细节。
第90章 Chapter 090
90.过往是把更伤人的利器
笔迹鉴定的结果出来了, 报告上的字迹和签名的字迹比较明显是出自两个人的手,这点廖远得出的结论和郑斌找专家朋友鉴定的结果一致,但专家那还有个具体说明就是关于血液酒精浓度的那行数据虽然是模仿报告字迹, 但鉴定结果是更接近签字者的书写习惯,而且通过碳素分析, 这行数据是后来添加上去的。
签字的是原法医处的劳主任,已退休多年, 郭局亲自打电话把人给请到了局里,没有进审讯室, 而是请到了他的办公室询问,顾谦和刘子跃都到场旁听。
劳主任一进门看这架势,再看到郭局递过来的鉴定报告,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翻看报告的手有些哆嗦, 但更像是激动而不是紧张畏惧,郭局也不催他, 等着他慢慢平复。
刘子跃和劳主任打过两年交道, 顾钧则完全没有,他来云城的时候这位主任就已经退休了,口碑还是不错的, 兢兢业业脾气也挺好,带新人也尽心和大家相处的也融洽,没人会想到他有可能和作假挂上勾。
“有什么就问吧。”劳主任翻完报告了,挺平静地看着郭局。
“老劳啊, 这上面的鉴定结果没错?”郭局心情复杂,眼前这位也是干了公安一辈子了。
“没错,是我添上去的,”劳主任伸手搓了把脸,将脸上苦涩的笑给搓了回去,已年过六十的他脸上满是岁月的刻痕,头发也早已花白,“我还以为我等不到这一天呢,没想到你们还是把这案子给翻出来了。”
顾钧和刘子跃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是疑惑和惊讶,就连郭局也一时不知怎么继续发问。
“人啊,这辈子,就是不能做亏心事,做了,这后半辈子也就毁了,”劳主任的身躯也微微佝偻着,像是被沉重的过往给压垮的,“对不起了,郭局,我给咱们警察丢脸抹黑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郭局醒过神来,“老劳,你说你在等这一天是什么意思?”
“这两位是负责这案子的吧?刘副队我见过,这位应该是顾队吧?”
“劳主任,您、您还是叫我小刘或子跃吧……”刘子跃有些尴尬地站起身,怎么说眼前这位都是前辈。
顾钧也站起身,“是,我是顾钧,案子是刘队负责,但这案子和我正在负责的案子有关联,所以我来旁听。”
劳主任看着顾钧,停了数秒,“那、那孩子现在过得可好?”
三人都愣了下,还是顾钧先反应过来,“您觉得他会过得好吗?当年您见过他?”
劳主任嘴角的皱纹更深了,闭上眼深叹了口气,“是我对不住那孩子啊,我听了他的话,可什么也没替他做。”
“老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郭局的眉心都能夹死蚊子了,局里有内鬼,可怎么也想不到会是已退了休一直本本分分的劳主任。
“当年确实不是我出的警,”劳主任收敛了下情绪,“那时我带了两个实习生,接警的时候也只知道是车祸,我手里有两个刑事案件,就让他们去了,实习生的报告没有问题,翻车造成的撞击伤,落水后溺水身亡,当时其实按照伤势来看,那个女的就算是救上来了也很难救活,她在落水之前因为撞击肋骨断了插进了她的肺部,而那个男的则是手臂骨折小腿也有骨裂,骨折应该是撞击伤,而骨裂很可能是他想踹开车门救人造成的,车祸现场很乱,因为是山道,等到交警赶到的时候,山道附近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车辆,也是他们报的警,第一现场基本被破坏,水库比较深施救有一定难度,等把吊车及打捞设备都调集到现场然后将车打捞上来已是次日上午,车辆损毁严重,车架基本变形,四个轮胎有一个轮毂已脱落……”
事隔十五年,劳主任像是把现场状况刻在脑子里一样,讲述的时候几乎不用停下来回忆和思考,就像他昨日才去过现场或刚看过报告一样。
听的人都安静着,除了刘子跃的笔在纸上划过的声音。
顾钧默默记着,幸好林泽没听到这些,原来真的当过往被一点一滴地拼凑起来的时候,它的还原过程是如此的残忍和悲伤,他不希望林泽知道他父亲在走之前曾经经历过的绝望,虽然只有短暂的甚至不到两分钟的时间,他的父亲拼了命地想让一家人都活着,或许在他踢出最后一脚的时候,他都没有想过要让年幼的儿子独自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冰冷阴暗的水底,一边是奄奄一息或者已是断了呼吸的妻子,而另一边则是生死未卜的儿子,这个男人究竟是主动选择放弃了儿子还是他那时已无力挣扎了?
“可就在我签字的第二天,我接到通知,说司机涉嫌醉酒驾驶,我当时就询问了两个实习生,他们一致表示并未检测出死者体内含有酒精,我就想有可能是司机喝了酒但量不多并过了比较久的时间,所以体内含量很低或者已代谢完毕,实习生经验不足疏漏了也是有可能的,就提出由我来做第二次检测,”说到这劳主任深喘了口气,略带颤音地将气息吐出,“可尸体已经火化了,没人清楚这流程是怎么走出去的,可就是所有的手续都是齐全的,我觉得这里面有蹊跷,可做不了检测怀疑也没有任何用,后来我听说有个孩子获救了,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就悄悄去医院看了看,那孩子身边有个老人陪着,好像是他外公,站在病房门口就能听见那孩子哭着和他外公说他爸爸没喝酒,他要去找爸爸妈妈,他爸爸开车可稳了,是车子自己翻的,那个孩子脑袋上绑着绷带,眼睛上也缠着绷带,我去护士站打听了下,原来那孩子醒过来后说自己看不见了,他外公就哄他是他眼睛撞伤了,等伤好了就能看见了,为了让外孙相信他的话,他央求着医生给那孩子眼睛也缠上了……”
顾钧狠狠地抹了一把脸,眼底猩红,一旁做记录的刘子跃心情复杂地看了眼顾钧,微微叹了口气,迟疑了下,伸手在顾钧的肩膀上拍了拍。顾钧回了一个堪称难看的笑。
“老劳,是谁通知你的?”
“傅局。”
“老局长?”郭局不敢置信,身体都往前倾了倾,“你没记错?”
“这怎么会记错?”劳主任苦笑道:“如果不是傅局,我也不会这么做,傅局也是接到了上面的压力,上面要求尽快将这件事平息下去并将影响减到最低,而且市里还提供了不少材料,证实这个云天河经常违背规定私开公车并有人能证明他确实饮酒的证据,那个时间局里已经因秦悦的案子面临着巨大压力,云天河的交通肇事案自然是能尽快结案就尽快结案了,我记得傅局当时也问过我,你觉得不正常的地方是否能证实?我能说什么?法医是提供证据的,现在证据的本体都不在了……”
“可难道就没有人对遗体火化的速度提出异议吗?”刘子跃坐不住了,“云天河和林明华在云城还有家人,难道他们能容忍这种事发生?”
劳主任摇了摇头,“这个具体我就不清楚了。”
“所以那时你就在报告上添加了数据?”顾钧声音里透着一股冷意,或许这些人的妥协有着各种的苦衷和缘由,他们或许会想他们的妥协影响不了大局,无非是在已经定论的事情上附和上自己的弃权票而已,他们手上没有沾上鲜血更没有参与阴谋,他们仅仅是不愿意多事。
可究竟谁才是编织出这出悲剧的引线人?又是谁成为了将真相掩盖在雪山之下的雪花?真的存在只手遮天吗?从来没有!能遮天的都是一双双明哲保身不敢伸张正义的手叠加而成的。
“没有,”劳主任的话出乎意料,他那双已有些浑浊的眼睛静静地和顾钧对视着,“我是在退休前才加上了那行数据,我是2010年退休的,那时已出台了酒驾的标准,但还没有公示。”
“老劳,你这么做的目的是?”郭局眼神闪了闪,“难道你是故意留线索?”
劳主任有一瞬间的茫然出神,而后颇无奈地笑了笑,“郭局,你这么说还真是让我惭愧,我也不知道当时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大概就是为了提醒自己欠这个人一个真实吧?这案子没想过会被人翻出来,但有时啊也会抱着那么一丝侥幸,万一呢?有个人能看到这个,然后发现这中间存在着不合理,那是不是会提出疑问,然后重新调查呢?可这怎么可能?都过了十几年了,还怎么查?鬼使神差的,估计就是过不去自己心里这个坎吧,那人究竟有没有饮酒我到今天也不知道,但总觉得那孩子应该是恨着我们这些匆匆给他父亲下结论的大人的。”
“我可以帮你解答一个你心中的疑问,”顾钧起身,从郭局的办公桌上翻出云天河的体检报告,郭局试图用眼神阻止,但顾钧全然不做理会,“这是被定姓为醉酒驾驶的云天河的入伍体检报告,他属于酒精过敏体质。”
劳主任疲惫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瞪着顾钧手中的报告,顾钧俯视着这位前辈,心中有股子压不住的愤怒!是,他是不能强求所有人都刚正不阿坚守一个做人做警察的底线和原则,可如果连你们都屈服了软弱了,那些等待公正的无权无势的百姓们又能依靠谁?!他们遭遇的撕心裂肺的痛苦又将怎样平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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