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想现在有一支烟,他真的需要用尼古丁的味道让某个钝痛的地方安静点,让他好好想想。
好好的,想一想。
他不得不承认,无论他多么能给自己寻心理建设,零的那句话还是让他在意了。
从心底最深处传来的窒息感让他无法组织出脑子里所有的信息。脑海里唯一清晰的,不断响起的只有零的那句话。
小哥现在肯定正在赶来的路上。又或许已经到了也说不定。
不过以他那么敏锐的心思,只怕后者居多。
他现在明明要做的事就是快速整理好自己现在的大脑,他应该更加笃定的按照他原来的计划继续走下去才对。
可是,他没办法,大脑就像是不受控制的重复着那句话。
他最后会留在这里……
就算最后完成这一切,他也不会走,他会一直留在这里,或许那众多的棺椁,有一个就是他的。
他最后会一个人躺进去。
吴邪知道他这样想很危险,这会左右他的判断。
可是他无能为力,他阻止不了,这颗脑子好像不是他自己的了。他曾经想过,只要能结束掉这一切,无论牺牲掉什么,无论是不是会变成自己最厌恶的人,他都愿意自己背负着最后的结局。
可是,如果最后的终点不是他,那他做的这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
一个人活在世上,应该都是有意义的呀!
曾几何时,吴邪觉得还有很多有意义的事值得他去做。后来,慢慢的,背负着一切,走过一个十年。他就好像把自己分离成两个人,一个默默的思念着只属于那一个人的净土。另一个面目全非,策划了一次又一次的阴谋。
他从未对自己感觉如此的厌恶。
恶心,恶心的他想吐,他多少次不断地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他感觉额头一阵阵的疼,喉咙火辣辣的,像是随时要吐出来。他真佩服现在的自己还能做到表面什么都看出来。
他不再走了,走到一边坐下。
闭了闭眼,他拿出匕首,一刀刀的往自己的手臂上割去。从手臂上次传来的痛感让他的脑子清晰了一些。
或者说他他终于有其他痛感了,这让他感觉自己还活着。
零看着吴邪的动作,淡漠的眼里全是复杂的情绪。
“你在做什么?自杀?”
吴邪好像没有听到零的话,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他没有刻意的去控制手上的力道,一刀深,一刀潜。很快,他的衣服就被血渗透,血在地上形成一个小滩。那只早就布满了伤疤的手臂,又一道道的被划开。
“我有一个疑问。”吴邪用平静的声音开口,出口的话却没有以往温润的感觉,到像是撕裂喉咙般沙哑粗糙。
零不知道吴邪的嗓子是怎么了,他看着吴邪,示意他问。
“既然张家的长生和青铜门相互存在,那张家跟青铜门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又或者说,张家,跟万奴王之间有没有直接联系?”
零一震,他没想到吴邪居然会想到这个问题。
吴邪勾勾唇,零的反应已经告诉他,他问对了。张家和万奴王一定存在着某种必然的联系。
或者更直接的来说,是血脉!
零看着吴邪一脸平静的问出这个问题,但手上的动作没停,那只手,似乎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面目了。
吴邪知道自己这样很危险,再这样下去,没被青铜门弄死,他就会先失血而死。
可是他没有办法,他真的需要让自己头脑清醒。
费洛蒙已经快到极限,如果他不控制好,那么就会放任这些思想吞噬自己。
零没有回答吴邪的问题,但他的反应已经明确的告诉吴邪了。
手臂从一开始的疼痛变的麻木,不知道过了多久,吴邪终于收起刀。
只是那淡漠的表情有了一丝裂缝。零知道,那是吴邪极力压制的结果。他刚才的话无疑是给他最大的压力。现在的吴邪精神上几乎可以说是很脆弱了,他知道什么才能让他产生压力。他的那些话足够让他的精神崩溃了,只是没想到,他居然居然还能控制住。
至少他还知道用布把伤口绑起来,不让血流的那么快。
吴邪站起来,并没有接着刚才的话题,似乎是不想说,他只是对着零说:“继续走吧。”他看着更远更黑暗的地方:“等到了那里,所有的一切就都有个交代了。”
零沉默着,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他可以肯定,吴邪并不像表面那么淡漠。费洛蒙带给他的不仅仅是精神上的崩溃,还有身体上的疼痛,他却还能正常交谈,走路。可这到底又能坚持多久呢?
吴邪没有心思去想这个随时有可能捅他一刀的小人心里的想法。他只是时不时的会看看周围的情景,但无一例外的都是黑暗,除却他们周围两米以内的范围,什么也看不到。
不过吴邪并不在意。
至于疼痛?当然有,就连脑海里那些声音和碎片也越来越清洗。只是现在他开始仔细的去听那些声音说了什么,去辨别。他甚至还产生了想交谈的冲动。
这种状态很像他在策划那场巨大的计划时的感觉,他就像分离出了两个自己,做着各自该做的事,他有时候会认为,自己是不是要疯了。他好像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却又不知道。
一般只有精神病才会觉得自己是两个人吧。当然,也不排除这是因为费洛蒙的关系。只是那时候这种状态持续了两年多才慢慢好转。
现在,吴邪也没有什么表示,这种事情,多来几次也会习惯的。下意识的摸了摸头发,嗯,果然长出来了,他突然觉得,光头也不错,至少摸上去手感挺光滑的。
零看着吴邪,他总觉得他越来越不对劲,气息也越来越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从他身上传来的血腥味越发浓。他知道,是那些隐藏在布下的伤口。他看的很清楚,每一刀都不浅,都是需要缝合的伤口,可吴邪就这么放任不管,随便包扎了事。
这无疑是一种自杀模式。
有时候零也会觉得,他待在吴邪身边将近五年之久,却好像从没弄懂过他的思维方式,他总能出乎他的意料。就像五年来他知道吴邪相信他,但事实是吴邪也在怀疑他,这是一种几乎矛盾的存在。但是他可以把两种感觉完全分开,就像是客观和主观的不同。
简单来说就是,他对你无条件的信任,却又无时无刻不在怀疑你。
他当然知道,吴邪的信任是有道理的,因为他透露的信息,完全是对的。
而吴邪怀疑的是他这个人,或者说,他存在的意义让他怀疑。
而现在,也只不过是证实了他的怀疑罢了。
两个人一直走着,零时不时能听到吴邪在呢喃的声音,但他听不清楚吴邪在说什么。在这空旷的地方,脚步声显得格外的响亮。
走着走着,他突然发现,从刚才起,不知道为什么,能见度突然变低了。
吴邪也发现了,他去看立在两边的灯盏,发现那些灯盏火光好像变弱了。停下脚步,仔细去听,四周更安静了,安静的只能听到他们呼吸的声音。
他走到灯盏边,探过头去看,即便是靠的很近,也只能看到微弱的灯光。他把手放在眼前摇了摇,果然...
“不是犀角蜡烛的光变弱了,准确来说,是我们的视线被阻挡了。”吴邪看看四周说到。
零小小的脸眉头皱着,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就连吴邪距离他这么近都慢慢变得模糊起来。
难道有什么让他们的视力下降了?
吴邪警惕的看着四周越来越黑,他知道,这里的环境一定有问题。
他突然想起,青铜门里的雾,不排除是因为雾让这里的能见度变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他在蛇沼里经历过不止一次。
慢慢的,周围几乎已经陷入绝对的黑暗,刚开始还能看见灯盏的一点点微弱的光,现在是完全看不见。
身边有轻微的动静,吴邪知道是零,他想问这小子知不知道这情况是怎么回事,毕竟零对这里比他熟悉。
可是转念一想,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来。
他们现在已经无法辨别方向,但吴邪习惯黑暗,凭着之前的记忆,慢慢的往一个方向走去。零似乎察觉到了吴邪的动作,听着他的脚步声挪动脚步。
就这么走了几步,突然,他觉得脖子后面痒痒的,猛的回头,一双红色的怨毒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几乎就在他眼前。
他立刻打了一个激灵,猛的往后退了一步再去看,那眼睛却不见了。接着他就听见后面传来碰撞的声音。
是零!
吴邪慢慢的把白狗腿拿出来,仔细听着周围的声音。
只是一瞬间,他猛的发力,手往后面挥出去,同时踢出一脚,他能感觉那东西速度很快,但他那一脚还是踢到了,脚上的感觉很真实。
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格外的响,奇怪的是那东西愣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又一声传来,吴邪知道,零那边也是同样的状况。那东西只会在攻击的时候发出声音,很难判断它是从那个地方攻击。
吴邪又想起那双红色的眼睛,他认得那双眼睛,那是蛇的眼睛。可是他有些不确定了,难道攻击他们的是蛇?但是按照刚才的感觉,如果是蛇,那么那蛇的体积绝对不小。但是如果是体积很大的蛇,不可能没有一点动静。而且刚才看到的那双眼睛,明明就在他眼前,好像人一样的站立着。
难道说不是蛇,是人?
突然,意识到什么,他猛的往旁边出手,几乎是瞬间,手已经捏住了上了那东西的喉咙,本来是要拧断那东西的脖子,但他发现,手上的触感很软,像是软体动物。
他顿了一下,手里的东西剧烈的挣扎,匕首毫不犹豫的划过,有粘稠的液体喷洒在脸上。他拎着手里的东西,或许可以说是那东西的头。本来想放在眼前看清楚是品种,但发现只是模糊一片,什么也看不到。用手感觉了一下,很光滑,有些黏腻。
只一会儿,他甩手把那东西扔掉,他或许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了,用衣服擦掉脸上的东西。
吴邪舔舔干涩的唇,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