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失守+番外 作者:斑衣白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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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恒问。
海棠很是讶异的看着他:“天呐,你也懂花卉?”
魏恒微笑道:“一点点。”
海棠有所感慨似的摇了摇头:“你认得这花,还能叫出名字,可不是一点点。”说着笑问:“很漂亮,对吗?”
的确很漂亮,也相当名贵,恐怕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珍稀植物。
魏恒点头:“你能把它养活,也很了不起。”说着拿起海棠找出来的病例:“我可以拿回去看吗?”
海棠想了想,点头:“好吧,谁让你什么都懂‘一点点’呢。”
魏恒笑了笑,站起身道:“我们去看看佟月。”
佟月在一名护士的陪同下坐在医院花园的长廊下画画,她穿着病服,雪白的皮肤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一个收敛羽翅的天使。但是天使脸上缺少笑容,她漂亮的脸颊没有一丝少女应有的红晕,只有一层浓雾笼罩下的阴霾。
佟月拿着画笔在作画,却画的并不专心,不时就会抬起头往四周张望,像一只被遗落在森林的小鹿,似乎四周埋伏着豺狼虎豹,对她虎视眈眈。
她的防备心如此之重,重到连佟野都不能接近她,佟野坐在远处的一张木椅上,面带忧愁的望着被折断羽翼的妹妹。
魏恒和海棠站在一株榆树下,看着佟月沉默了一阵子。
海棠轻声道:“她现在没有方向感,上下左右,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魏恒想了想,道:“是当年被蒙住眼睛在巷子里奔跑的原因吗?”
在黑暗中摸索碰壁,的确有可能使人方向感缺失。
海棠点头:“只能是这个原因了。”她转向魏恒问道:“我听说,当年的凶手出狱了?”
“嗯。”
海棠皱眉,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厌恶,冷冷道:“刑法还是太宽容。”
魏恒心里蓦然有些沉重,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
或许相比佟月受到的伤害,刑法的确有些宽容。
正当他们各有所思,相顾无言的时候,魏恒的手机响了。
是徐天良,魏恒接通了问道:“什么事?”
徐天良急哄哄道:“师父,你没事吧?”
魏恒一时无语,想起刚才邢朗也是开口就问他是否安全,心道难道他长了一张随时要出事的晦气脸吗?
“有话直说。”
魏恒道。
徐天良咋咋呼呼的说:“你不知道啊师父,邢队受伤了,那人都开枪袭警了!”
徐天良有个优点,一句话总要断成四五个短句子,而一个长句子加上几个标点符号,所表达的意义也和原来大相径庭。
此时徐天良的话听在魏恒耳朵里,迅速的被他提炼出两个重点。
有人开枪袭警,邢朗受伤。
魏恒挂断电话,有一瞬间的慌乱,转身要走的时候被海棠追问了一句:“怎么了?”
看到海棠那张不明所以,花容月貌的脸,魏恒不假思索道:“邢队长受伤了。”
海棠眨了眨眼,却没有说话,也没有反应,只是有些复杂的看着魏恒。
魏恒在她的注视下幡然醒悟了什么似的,耳根隐隐泛红。
片刻后,魏恒定了定神,道:“你想跟我回去看看吗?”
“回哪里?”
海棠本以为他说的是警局,岂料魏恒说:“家。”
第41章 人间四劫【17】
医院发生枪击,围观群众早已报了警,在邢朗还没来得及拦截消息的情况下,韩斌迅速带人赶到了现场。
彼时医院大堂刚刚结束了动荡,分诊台前重新排起长队,排队的人们不时向四周张望,那心有余悸的神色,好像是猎人围堵在森林里的猎物。
开枪的人早就跑了,警察到了现场也于事无补,只是取走监控录像,外加向在场的目击者们询问事情的经过而已。韩斌命人取走镶嵌在分诊台后墙体中的子弹,叫来一名有资历的老医生,询问当时事发经过。
在老医生对警察的问讯知无不言的时候,韩斌看到邢朗从急诊室里走了出来,邢朗脱掉了外套拿在手里,身上的衬衫被撕扯的崩开了几颗扣子,右臂缠着纱布,纱布里隐隐见血。明显刚遭遇了一场近身搏斗,并且没占便宜。
看到他这幅惨样,韩斌眉毛一挑,心里顿感愉悦。
邢朗是公认的东部队加西部队刑警队伍中最能打的,他刚毕业的时候被分到治安队就是因为能打。后来被刘青柏看上,调到刑侦队,犯了事儿以后又沉到治安队。治安队那帮人至今对他死心塌地,因为邢朗在治安队的时候领着治安队的警员们囊括了市局举办的所有刑警散打赛,拳击赛,等等,这种以‘和平’的暴力手段进行较量的比赛。
近身格斗,邢朗还没在谁身上吃过亏,今天竟然被揍的花红柳绿。韩斌看了一眼医院大楼外残云缭烧的夜幕,觉得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等邢朗走到他面前,韩斌微微侧头问身边的警员。“今天几号?”
警员说:“十月二十四号。”
韩斌点头,道:“记住今天,以后每年都出去庆祝。”
警员瞄了一眼一脸阴沉的邢朗,没敢接话。
邢朗舔了舔被撕开一条血口的下唇,掐着腰没滋没味的笑道:“你来的倒挺及时。”
韩斌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这不是来支援你了吗?袭警的人呢?”
邢朗朝大堂门口抬了抬下巴:“跑了,派人去追吧。”
韩斌给警员使了个眼色,警员立刻带人出去了。
两人走到一楼安全出口,寻个了比较安静的地方,韩斌率先道:“我不认为你出现这里是一个巧合,你来医院干什么?袭击你的人是什么身份?”
邢朗咽了一口带着血的唾沫,沉甸甸的目光落在韩斌脸上,等口腔里那丝血腥味淡了许多,才道:“我现在是你的审讯对象?”
韩斌笑了笑,往后靠在墙上,耸了耸肩道:“你是当事人,我当然要审问你。”
邢朗也往后退了一步靠在墙上,中间隔出一个楼道宽的距离,道:“我到医院盯一个嫌疑人。”
韩斌抱着胳膊,微微侧着头笑问:“市郊的案子?”
其实韩斌长得挺好,就是面部表情太过死板,不是板着脸的死板,而是他的脸几乎没有什么纹路,像是用模具扣出来的一张脸。没什么感情和温度,只有画在纸上白描感。
每当韩斌对他笑的时候,邢朗总感觉对面站了一只会说人话,会咧嘴笑的狐狸。
在医院大堂见到带队的人是韩斌的时候,邢朗就知道张福顺这回算是被迫浮出水面了。韩斌是个很聪明的人,他自会顺腾摸瓜找到‘凶手’想要袭击的对象。既然如此,邢朗决定主动说出张福顺父子,或许能使一招障眼法,转移目标。
“不是专案组的案子,是我们队里的案子。”
邢朗道。
韩斌点头,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邢朗很清楚他会刨根问底,把早就编好的一套真假混掺的说辞讲给他听,末了着重点题:“这个张东晨有前科,我怀疑玻璃厂旧仓库那件案子就是他干的。”
“就因为他有前科?”
韩斌问。
邢朗皱着眉,不耐烦道:“当然不止这一个原因,如果我们没有掌握足够多的线索,怀疑不到他头上。”不等韩斌追问,又道:“你问这么清楚,案子交给你做好了。”
韩斌也懂得见好就收,适可而止,只语焉不明的笑了笑,然后又提出一个疑问:“你刚才说这个持枪的人想对张东晨下手?为什么?他也是这几起少女失踪案的参与者?”
邢朗指了指缠着纱布的右臂,讪笑:“如果我什么都知道,还会被人割一刀?”
说完抬手拍了拍韩斌的肩膀:“找人的事儿交给你,张东晨还是归我管。咱俩的合作项目仅限于市郊月牙山尸坑大案,我队里其他工作你别插手。”
韩斌眼睛往下一斜,看了一眼邢朗搭在他肩上的手:“当然,我对你队里的其他案子并没有兴趣。”
明知道韩斌膈应他,邢朗还用力的在韩斌肩上拍了两下,然后才抬脚从他身边走过,径直出了医院大堂。
天色已经全黑了,黑的一丝星光都没有。邢朗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晚上八点钟。
他回到车上给陆明宇打了一通电话:“人追到了吗?”
陆明宇道:“没有,被他跑了。”
“……回医院,看着张福顺。韩斌问起来就说目标是张东晨。”
“嗯,我明白。”
邢朗挂了电话,一路心事重重的驱车回到小区。
上楼的途中,他分秒不歇的又拨出去一通电话,但是无人接听。
开门的时候,他特意往隔壁508号房看了一眼,508房门紧闭,看不出人是回来了,还是没回来。
邢朗回到家,先进卧室脱掉身上被撕裂的衬衫,套了一件宽松的薄毛衣,然后打开客厅茶几上的一台笔记本电脑,输入关键字。
在他浏览网页的时候,放在笔记本旁边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接通,还没说话,先从胸膛里发出一声沉甸甸的闷笑,道:“兄弟,你还有事儿瞒着我。”
“什么事儿?”
邢朗挂断电话,对着电脑屏幕拍了一张照片发了一条彩信出去。一分钟后,又把电话回拨:“看到了?”
“你搞什么?”
“我搞什么?这孙子今天差点把我搞死。我问你,你不知道有这帮人?”
电话那头没动静,只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邢朗把鼠标一摔,冷冷道:“我帮你瞒上瞒下,帮你找一个被黑白两道除名的死人,结果你还不告诉我这趟水的深浅。你想干什么?等我被淹死了再捞我?”
对方‘啧’了一声,不耐烦:“你想知道什么?”
邢朗道:“来龙去脉。”
“不可能,我要能告诉你,早告诉你了。”
邢朗眼睛一眯,轻飘飘道:“没得商量?”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有。”
邢朗笑:“那就商量商量。”
“电话里说不清楚,我找个时间到你哪儿去一趟。”
“行,那你尽快。”
“不过我话说在前面,如果我到了芜津,你没把人找到。那就没得商量了。”
邢朗呲牙:“你他妈威胁我?”
对方笑:“不是威胁,是合作。”
门铃忽然被按响,邢朗转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道:“你到芜津再说吧,挂了。”
他放下手机走到门口,先从猫眼里往外看一眼,愣了一下,然后闭了闭眼,又看了一次。
没错,门外的确站着两个人,分别是魏恒和海棠。
魏恒和海棠,这两个人其中任何一个人出现在门外,都不值得大惊小怪。可是这两个人组合起来,就有种莫名的怪异。邢朗甚至怀疑他们两人其中一个是不是走错门了。
虽然心里有点奇怪,但是邢朗没有把两位客人晾在门外,打开门什么都没问,只道:“进来。”
海棠看他一眼,丝毫不扭捏,侧身进去了,轻车熟路的在玄关鞋柜里拿出拖鞋。
魏恒站在门外没有动,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上次没来得及还给他的钥匙,道:“不了,钥匙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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