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性帝后关系 作者:长歌当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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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才,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很可怕的话?怀瑜恍恍惚惚,觉得耳朵出了毛病。
“喂!”
一阵诡异的沉默之后,却是怀瑾大叫一声,佯怒道
“你们可是过了年才能成亲的,怎么现在就占起了便宜!”
“情不自禁。”
赵稷的目光掠过怀瑾的脸庞,一点也没有情不自禁的表现。而后朝怀瑜招了招手,再次重复了那句话,并且是更为清晰的音调
“夫人,还不过来吗?”
“夫人???”
怀瑜面容扭曲的伸出手指着自己,完完全全被他这一声清清楚楚的夫人叫的扰乱了心扉,并且觉得很别扭。
他这样别扭又心情复杂的走到了亭子里,盯着赵稷看,像是要把他看出一个洞,又有些无可奈何的说道
“你在说什么胡话。”
“这怎么是胡话。”
赵稷看着他,走过去,伸出手甚是温柔的拂去怀瑜肩膀上的落叶,替他整理了鬓角青丝,语气轻快,毫无卡顿的说道
“夫人若是害羞,也不必表现的如此失态,两情相悦不是什么令人耻于说出口的事情,夫人在兄长面前,不若坦诚以待,难道怀瑾会觉得不适吗?”
☆、那个进退,两难
怀瑜听得懂他说的每一个字,合在一起,却一句话也听不懂,甚至就连说出这些话的赵稷,也变得太陌生了。
什么害羞,什么两情相悦,这是什么形容词?说出来简直是让人笑掉大牙的话了。怀瑜深深的怀疑他因为父亲突兀去世而神经错乱,或者即将为世上诸位子民谋划而感到压力太大,所以口不择言了。
他张了张嘴,就要先大笑三声,再请太医过来为新晋的天子治病,他是真怕赵稷疯了。
而在一旁的怀瑾已经将眼前这两个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几个来回,他心中倒是觉得奇怪,总觉得弟弟和天子在一处的时候好像并没有十分契合的氛围,但是另外一方面,教一向内敛情感的天子说出两情相悦的话,又足以说明两个人实在是感情深厚了。
只是又想起父亲说起天子并不喜欢弟弟的言语,怀瑾心内迟疑着,面上却是仍然很是镇定的,又有些调侃的说道
“我竟不知道你二人何时暗度陈仓的了。”
“你不知道吗?”
赵稷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树枝阴影打在脸上,让人没有办法看得清他的神色表情,又听见他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胡扯道
“我与怀瑾你三不五时的同行,其中是何缘故,你果然不明白啊。”
“……”
怀瑜听着他说出这样的话,恍恍惚觉得自己好像窒息了一下,心里又暗暗道,难道他准备和兄长表情达意——自己是否稍微回避一下比较好?
怀瑜正风中凌乱的时候,怀瑾便立刻想起了这么多年他们二人三不五时早晨会碰到的情形,自己还疑惑怎么如此频繁的遇上赵稷,原来是这样的原因啊,怀瑾立刻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又有些没有想到的说道
“原来如此——只是瑜儿也不说,倒让我与父母长辈苦恼这些时日——这些现在不多说了,既然你们心意想通,而今大事也定,等年后将礼节补全了,我在关外也不必担忧自己不在的时候,瑜儿会被什么人欺负了。”
怀瑜皱着眉毛——他觉得今天真的过得太过匪夷所思,所有人的言行举止都大大地出乎他的意料。
赵稷更是好像是被鬼上身了一眼,他从怀瑾说话就开始沉默,一直到最后才轻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
怀瑜更是以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看着面前这两个人,不知道赵稷说这些混乱颠倒的话倒是是抽什么风,也不知道兄弟脑子里装的什么竟然真的被赵稷带偏。
然而怀瑜怀疑人生的时候,猝不及防的和赵稷对视,那温柔的目光让怀瑜打了一个激灵,瞬间觉得一片恶寒。
这样温柔似水的赵稷,实在是太可怕了。
怀瑜立刻移开目光,不和赵稷对视,被他这样的目光注视,这太折寿了。
只是怀瑾不疑有他,他是绝对相信赵稷的——无论从公从私,赵稷都算得上一个上品的人了。
于公,赵稷处理政事也条理清晰,公证得当,且对自己很看重;于私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人品还是信得过的,因此他说的那些话话倒是真心实意,与其把怀瑜交给什么其他不能很放心的人,还不如和赵稷在一起——本朝也没有什么非要皇帝选妃充实后宫的条例。
只是听的人是什么心理感受,那就又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然而话说回来,他们走到这处偏院的院子来,本不过是休息片刻连带探讨一些边关之事,并不是长久的待在这里,且话说到这样的地步,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若再多说什么,反而会适得其反,或者露出什么破绽,将氛围弄的尴尬就不好了,李怀瑾虽然以武功闻名,然而却也是极为聪明的人,只是在情感上不甚开窍。
这世上诸多擅长武学的人,似乎在情感上,都好像是缺根筋一样,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吃一吃苦头,总是不会开窍的。
于是闲聊了几句,怀瑜他们便一道往回走了,路上已经落满了积雪,白茫茫的一片,星星点点是未被完全覆盖的枯叶边角,或许永远也不会被覆盖——因为雪已经停了。
明明早上还簌簌的落下十分迅疾的雪花,到了现在,已经完全放晴,然而却好像更冷了一点。
时间也已经不算早,怀瑾进去长青殿中与诸位大臣道别的时候,怀瑜站在门口,赵稷站在他的身边,二人之间静默了一会儿,赵稷便开口说话
“你有话要说。”
不是疑问,而是已经做好了倾听的准备。
怀瑜和他混了这么多年,自然是知道的,当下嗯了一声,同样以很轻的声音,又有点苦恼的说
“我去见了太后他老人家——他让我向你转达,他想要出宫去寺庙里修行的事情。”
怀瑜简单的说了一句,免去了自己在太后那里犯下的愚蠢的错误,他尽量以不以为意的口气说—心中另外有一份的忐忑,怕是又一个陷阱。
赵稷闻言,却沉默许久,他看了看庭院里的银杏树,看了看地上的白雪,又看了看雕廊画柱,最后才笑了一下,偏过头看着怀瑜,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如果以后我要后宫三千,你该如何自处,能够活的过三天吗?”
怀瑜啊了一下,反应过来像是被呛到似的咳了几下,又觉得好笑
“我的太子殿下,还是不要说这样引人发笑的话了。如果你要天下所有的地坤都充满这浩浩皇宫宫殿,也和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或许有人要打我的注意,难道我竟然不能展翅高飞吗?”
“只怕翅膀被束缚,飞无可飞。”
赵稷朝他侧身,伸出手替他掖起散乱的鬓发,又附耳轻声说道
“怀瑜,你信不信,我一道要太后出宫修行的圣旨下去,全天下之人都知道我是薄情寡义,厌恶太后的人了?”
怀瑜愣在当场,他压根没有想到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而且这因果听起来好像一点联系也没有,不过他顺从惯了,接着赵稷的话顺着说道
“那就不说好了,就当从未听到过。”
☆、那个亲情,难懂
怀瑜说完,赵稷便又接着道
“那所有人又都知道,我妄顾太后之意,要囚禁他在后宫——太后早年很有些为他入宫而忿忿不平的蓝颜知己,是世上名士,然而其谈论神京的言辞,却很令人厌恶。”
怀瑜:……
怀瑜总觉得有点风中凌乱,不敢置信的看着赵稷,又皱着眉头,这次是真情实意的询问
“你会不会想的太多了?”
多少年前的陈年旧情也能威胁你?这也未免太不靠谱了。
“什么想的太多?”
怀瑾的声音从后面响了起来,他已经和其他人打过招呼,没有其他的事宜,便出来了。
正好听见了怀瑜的话,因此随口一问,赵稷面不改色的摇了摇头,直接把他的话掠了过去,又说道
“时间不早,你们先回去吧。”
“也好。”
怀瑾伸出手,迟疑了一下,还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殿下,你且好好保重,不可过度伤神,日后可就再也没有机会称呼您为殿下了。”
赵稷十分冷淡的嗯了一声,便转身进去了长青殿中,只留下一个背影给他们,叫人远远的看着,觉得帝王果然是万分孤独的。
怀瑜这样想了一会儿,跟着兄长回到家里,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才猛的惊醒,赵稷这个人,怎么会感受到孤独呢,如今他得了天下,更是没人能约束他,岂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用得着自己同情吗?
一想到自己很是真心实意的为他考虑了一个时辰,便很有些郁卒的睡去了。
但是在另外一个地方,却是有人还没有睡觉。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很多年没有人叫过他的名字,白玉京,从他入宫做了这君后之后,只有寥寥几人敢叫,而今许多年过去,先帝没有了,寥寥几人也没有了。
太后,这真是一个充满了苍老和无能为力的词语啊。
白玉京坐在窗前,抄写心经,先前陛下得了不治之症,他便开始信佛抄经,他抄了五年佛经,吃了五年的素食,却还是留不住先帝的命,于是也不信佛了,只是成了一个习惯,好歹让人平心静气。
赵峥到了临仙宫的时候,便将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每次见自己的母亲都觉得很紧张,或者是说,很是心累。
他想要作为儿子拜见母亲,然而他的母亲却总不喜欢他有这样的心态。
但是今天好像是有所不同的,临仙宫里没有多少下人,他一路到了寝殿内侧,第一次见母后松松散散的穿着便衣,披着一件半旧的披风,长发也只是用绸带系在背后,飘飘荡荡的,像是无根的草叶一样。
眉目神色也不似往常冷淡无情。
那大太监小步快跑过去禀告了之后,请赵峥往前去,又为他取了垫子在太后伏案的旁边,便离去了。
母亲不说话,赵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跪坐在一旁,看着母后低头写字,又看着他双鬓好像是有了星星白发,才恍然想起来母后已经不是年轻人了。
他在青阳关见到母亲这个年纪的地坤,无一不是身材臃肿或者气虚体弱,然而母亲却永永远远是冷静自持,一举一动,都很有规矩的人,时光岁月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地坤趋于软弱的本性也没有在他身上有一点的体现。
太后好像永远不会疲惫与劳累的,莫说地坤,天乾也少有这样的人。
一阵风吹进来,冰凉凉的,太后忍不住捂鼻轻咳了一声,赵峥心中叹气,站了起来,将那开了一条缝的窗户关紧,又坐回原位,才开口说话
“母后千万注意身体,冬日夜间风凉,该要早些歇息。儿子去了青阳关,不大有机会为您关窗。”
白玉京便停下手中的笔,那是一卷心经已经抄写完,字迹简洁大方,中规中矩,叫人挑不出一点的不好,曾经太傅开玩笑道他的字迹或可以拿出去叫小辈临摹,足以见得功力深厚。
只是没有感情罢了。
白玉京抬起眼,透过烛火看自己的儿子,淡淡的说道
“觉得累吗?”
“……”
赵峥有些吃惊,他拿不准母亲这句话的意思,于是回答
“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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