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性帝后关系 作者:长歌当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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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瑜在幕帘后听到外间讨论的话,不由得露出哭笑不得且略略窘迫的表情,他竟然不知道天下之人都知道赵稷对自己“情真意切”了,也不知道自己原来早就是天家的人了,更不知道大禧人民对于天家之事的感情如此关心,只是关心的点太过偏颇了。
怀瑜低声咳了一声,尽量不被外界影响到自己的心情,他的面前坐着的是江东做绸缎生意的温家大公子温观景,之前兄长的婚礼虽然最后不欢而散,然而那一套由温观景亲自CAO刀的婚服实实在在很是惹人注意,因此让不少人都注意到了这个新来的商户。
温家常年经营丝绸,但若是依照成为业界龙头,以样式新颖为名来说,却可算作是江东白手起家的新秀。温观景接手家业之后,便大刀阔斧狠狠的对自己家中的产业做了变革,不但只做绸缎生意,还高价挖了师傅来,专门设计新颖样式的衣物,使得温家在江东一时名声大噪。而今谋求名扬江东之外的方法,因为神京乃是国都,当下最让人喜欢的衣物用品之样式自然以国都看齐,因此温观景将老家一应事物安排好之后,便带着十几个好手来了神京,既是为了来是想要见识一下神京的制造,也为看开辟自己的新一番江山。
虽然不是很顺利,不过年前搭上了镇国将军府,也算的很大的进步了。
因此怀瑜将要成亲的消息一传出,温观景便主动请缨,亲自监工,为其设计了婚服——怀瑜此次前来,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
怀瑜伸出手,将两道正红色的书帖放在了温观景的面前,俱摊开来,其中一道是温观景与其坊内的人昼夜不息设计出的手稿,千鹤环绕,桃花盛开,胜在典雅大方,又易于穿戴;而另外一贴婚服却是金凤朝圣,牡丹环绕,起起落落,是环佩叮当;层层叠叠,是金玉堆叠,一眼便见的庄重华贵之气,让人不禁屏气凝神,不敢造次。
“你既然是做绸缎生意的,应当知道傅家。”
怀瑜在外间换了其他话题,不再谈论他与赵稷感情之后,才缓缓的放平了心情,又看着温观景,慢慢的说道
“你的想法很好,至少我很喜欢。母亲说应当对付出心血的人说出感谢,不至于使其感到失望,从而失去继续前行的信心,所以我约您过来,说出我的喜爱之意,只是我的喜欢,实在不值一提,请您前来,也是为表达感谢之意,期望未来仍有机会,来穿戴汝之手艺。”
温观景先是一愣,而后便立刻反应过来,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疑惑或者不甘,或者说,当他看到这样的两张帖子的时候,便已经知道自己一定落选了。
他在江东的时候就时常听闻傅家的名声,在设计出这样的衣物之前,他已经考察了很多的信息,甚至为考虑到这位小公子平时以简便的衣物为主,便大胆的除去了不必要的装饰,力求典雅大方,样衣出来的时候几乎所有看到的人都称赞,这不但是他们如玉坊的一大突破,也是一件难得的佳作,因为这件衣服一看上去便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并且有着名贵之子的气势——但是却不是君后该有的气势。
傅家与皇族纠缠这么多年,比温观景更知道该如何在万人瞩目之下展示皇家威仪。
所以温观景心悦诚服,并且说道
“能让小公子欣赏已经达到了在下的目的,至于败在傅家的手下,实在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还是多谢小公子让在下看到这幅手稿,让在下知道自己的不足之处。”
怀瑜扯了扯嘴角,维持着表情,上上下下的看了一通温观景,然后才若有所思的说道
“以倒卖黄金为生的傅家先祖,想必也从来没有想到,傅家会成为黄金与丝绸制造这些行业一手遮天的存在。而能够取得这些成绩,除了傅家几代人的积累,与傅家当今的主人傅浓墨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不过而立之年便成为神京人人皆知的经商天才,那么,温先生,你也想成为这样的人物吗?”
怀瑜的声音不大,隔着一道帘子就没有人可以听得到了,但是坐在他对面的温观景却听得清清楚楚,并在他话音落下之后,立刻坐直了身体,又有些严谨的说道
“温某只是想要见见外面的世界,这就如同养了一棵树,自然是想要他茂盛生长,从而又很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这棵树的存在,但是却从来没有想过要让所有人都觉得这棵树是最好看的,也从来不觉得这个世上只有这棵树才好。”
☆、是非之论
怀瑜静静的听他说完这么长的一段话,点了点头,唔了一声,伸出筷子夹了一块鱼肉,又笑道
“你不必和我解释太多,我书读的少,其实听不大懂这些隐喻的话。此次前来,不过是为表达喜欢和感谢之意,现在已经说完,就把这件事情放在一般,用食吧,这家店是神京做鱼最好的地方,特地请你尝一尝。”
他这样说,好像是果然并不在意他说了什么一样。温观景也随之一笑,顺从他的言语,伸出筷子去用餐,果然也算的上人间一绝,于是诚心夸赞,又倒是与江东滋味也算的上不相上下。
温观景的家乡也算的上有名的鱼米之乡,因此过程中怀瑜有些好奇的询问起江东的事情,温观景便讲的绘声绘色,最后结束的时候怀瑜还有些意犹未尽的说道,以后一定要去江东游玩,只是说了之后,忽而又想起来自己是要入宫为后的人了,以后怕是不能想这样随随便便的便出来玩,或者去更远的地方游玩,也许是更加奢望的事情了。
于是便有些怅然,只是他隐藏着情绪,到没有让温观景看出什么来,或者说看出来,也不会出口询问。
二人从店家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暮色四合,温观景要送怀瑜回去,怀瑜便指了指不远处的马车,温观景便会意了。
而今像他这样的人其实和李家的小公子私自见面已经不大妥当,更遑论送其回去,就更是造次了。
于是鞠躬行礼,目送李怀瑜朝着马车走去,看着他上了马车,看着那马车离去,温观景才收敛了笑容,又颇有些苦恼的揉了揉眉心,他觉得老爹说的果然不错,神京不是他想如何便能如何的地方,诚然他想要得一些名头,但是也无能为力,神京里就像有一张看不见的网,细密绵软,让他无从使劲,就算是想要找到一个目标去突破,却仍是打了回来。
尽管今日李怀瑜言辞恳切的说什么欣赏自己的话,但是彼此心知肚明,自己是不够格的,当初让将军府替自己争取这样的机会,其实也已经料想到失败的结局。
自然这几个月的努力,全付之东流了。
怀瑜坐在马车上,心中想了想,还是没忍住转过身掀起了身后的幕帘,远远地看着温观景站在原地没有动,心中便不忍了一些,他放下幕帘,抬起头看着身边闭目养神的人,不解的说道
“你既然欣赏他之创意,为什么还要驳回他的心意,而继续用慕家这样累赘的服饰呢?”
坐在马车里的不是别人,正是已经是九五之尊的赵稷,此时此刻,他看了一眼怀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倒是有些疑惑的说道
“你难道很厌恶慕家,甚至于不肯穿戴出自他们之手的衣物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怀瑜立刻否决,虽然他确实不是很喜欢——不过还达不到这样厌恶的地步,而且,他的态度,难道是重点吗?
怀瑜不依不饶的继续说道
“你难道不能亲自说出赞赏的话来肯定温家么,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让你不能亲自出面,如果有,我就原谅你让我做这个罪人。”
赵稷噫了一声,有些匪夷所思的看着怀瑜
“我何时让你做罪人了,也从未讲过此高彼低的话不是吗。况且傅卿向来很知皇家威仪,为何我要不满?”
“……”
那大哥听到的你对温家的赞赏全是谎话哦!
怀瑜无言以对的看着他,而后慢慢的抬起手,十分迅捷的拍了一下赵稷的额头,随后又快速的抽回,状若无事的扭头去研究车厢内壁的花纹。
过了一会儿,赵稷的声音才从背后悠悠传来
“你越发放肆了,如今竟然袭君了。”
“我有吗?”
怀瑜立刻接过他的话头,又转过身,十分无辜的看着赵稷
“我做了什么吗?”
赵稷扶额,低下头叹了一口气,甚是心痛的说道
“果然是越发放肆了。”
“这并非是我放肆。”
怀瑜正经神色,企图要和赵稷讲讲清楚
“虽然你没有明说,但是这岂不是你的意图吗?而今我挑明了,你也不能因为你之身份,来做反悔的事情,难道以后你的臣子猜对你的心思做了你想做的事情,你也要当做不存在吗?”
“当然不会。”
赵稷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脑袋,露出一个很欣慰的笑容
“他们不会蠢到和你一样当面挑明或质问我的心思。”
……
怀瑜立刻愤而拉下他的手腕,又横眉冷对,是十分不快的意思,面容扭曲片刻,见对方丝毫没有要道歉的意思,才很是懊悔的说道
“我就知道,绝对不可以听你说的天花乱坠,不然最后遭罪的只有我自己。”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
赵稷靠近他些许,目光专注的盯着怀瑜,说道
“以后我们便不分彼此了,是真正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
“所以你不会坑我了?”
怀瑜挑眉,有些怀疑的接过话
“所以我让你每日练武,你有照做吗?”
赵稷悠悠的把话说完,等着怀瑜的回答。
“我家到了。”
怀瑜立刻推开他,马车一停,不等车夫说话,他就身姿敏捷的跳下了车子,又大声喊道
“将车上的贵客送到朱雀门口,小心着点!”
而后,赵稷便只听得见一阵跑路的声音。
赵稷维系着被推开的姿势,半晌才失笑,又觉得怀瑜果然还是太天真了,自己要他练武,难道还是在害他吗?
这世上千千万万的地坤,最后不免都走向身体羸弱,心智脆薄的结局,他要的皇后,绝不是一个时时刻刻要依赖自己,毫无主见的皇后。
然而其实这也不当算作是怀瑜对此事轻视,一则他这些年最亲近的地坤乃是他的母亲,从来表现出什么柔弱无骨或者如同菟丝草一样依附父亲而活的姿态,就算是白玉京也绝不让人看到他软弱的一面。二则地坤变得柔弱乃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可惜赵稷却是杞人忧天,身为地坤的怀瑜说不上什么很有远见的人,因此诸如这样或许四五年,七八年之后才需要担心的事情,对他来说委实太过遥远。
甚至比不上几日后的大婚来的让人惊恐躁动。
☆、大婚之日
怀瑜回到府中,看到宫中的宫女姑姑正在院中等待,便觉得万分痛苦,往常他学习医蛊之术也没有觉得是一件多痛苦的事情,但是不过月余的宫中礼仪与大婚事宜,便让他焦头烂额,手忙脚乱,恨不能一把将那些书册一把烧了,或者从摘星楼上跳下去,一了百了,落得清静。
但是他既不能改变任何礼仪步骤,也不可能去跳楼,于是只能乖乖的继续背负几十斤的负累来一遍一遍的排演大婚需要的各种事宜。
因此等到那可以说是人生最大之事的一天到来的时候,怀瑜并没有一丝一毫的高兴之意,在经过前一夜万分焦躁的失眠之后,第二日怀瑜已经宛如死灰一片了。
他像一只人偶任人摆弄的套上正红色的婚服,层层叠叠盘盘扣扣,怀瑜百无聊赖的想着,大约是没有办法完好无损的脱下来了。
反正他到了现在,也还不会利索的解开这些繁复的盘扣的。
乃至于上面装饰的金银玉佩,更是让他不敢轻举妄动,怕是稍微大开大合,便簌簌的全都掉了。
从将军府走出的时候,怀瑜听见兄长道自己端庄沉稳了不少,更是想要翻一个白眼——他敢稍微多动一点,那满身的环佩恐怕就要全散落下去,他若稍微的摇头晃脑,珠翠钗环便能纠缠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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