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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雁胡不归 作者:达咯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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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情有独钟 阴差阳错

 
二人脚下终于落定,喘息了良久,风青桓先回过神来问道:“就这些人了?”
 
秦黎此时已然身疲力竭,站得摇摇晃晃,风青桓扶着他道:“晓得止水大爷的厉害了?若是早点求我,好些弟兄都不必折了。”
 
被他这么一激,秦黎咳得不住,风青桓扶着他坐在地上,末了还笑道:“秦大哥怎么跟我师哥一样,没经几番折腾就要咳嗽了?”
 
秦黎定下心神调息,浑然不理会风青桓。
 
二人歇了小半个时辰,天色渐深,风青桓扶着秦黎走了一段,忽然开口问道:“秦大哥,你认不认识有个叫皇甫忻的姑娘?”
 
“你说的是三年前那个,跟她叔父一道前来的姑娘?”
 
“正是。”
 
“自从参狼羌人迁到白龙江南岸,她叔父就领她回了安定郡,至今已有两年,一直未曾见过。”
 
风青桓怔了怔,脸色微微泛红,“我跟她约好了,再有一个月,她一定会来。”
 
秦黎惊讶地道:“你跟她约好了?”
 
风青桓揉了揉鼻子,局促地交代了三年前约见一事,秦黎看着他认真又得意地模样,不禁笑道:“这么说来,皇甫姑娘跟你的确般配得很,到时候让首领替你们CAO办,肯定办得热闹红火。”
 
风青桓脸上立时蹿得通红,窘迫地道:“不必了,寨子里折了这么多人,应该好好祭奠一段时日,办喜事委实不太合适。”
 
秦黎笑了笑,回道:“尔玛寨的习俗跟汉人不同,没有那些条条框框的顾忌,天上的人看着地上的人热热闹闹,总也是开心喜庆的,这事儿就这么定了,等我见了首领,当面跟他提,保准给你办得圆满。”
 
风青桓的脸此时彻底红透了,连耳朵都泛紫,秦黎看着他,朗声大笑不止。
 
次日,风青桓跟白马羌人的酋长会了面,在秦黎的协助下,磕磕绊绊聊了足足有两个时辰。
 
风青桓以为秦黎忘记了先前允诺的,便认定此事就此揭过,不会有人再提及。不想秦黎并未食言,隔日趁着他为寨中的小辈指点武艺,独自去找首领商议CAO办婚宴一事。
 
风青桓对此毫不知情,众人紧赶慢赶地置备,等他察觉的时候,彩礼和用来宰杀的牲畜都已备齐了,再无推脱的余地。
 
因着风青桓此前以一己之力,击走了近百名来历不明的官兵,首领虽然跟他言语不通,但表露出的恭敬和推崇却极是诚恳。
 
自从在尔玛寨中被人奉为座上宾客,风青桓一时飘飘然起来,隐隐还十分期待即将到来的婚事。
 
然而到了约定的时日,皇甫忻却迟迟未曾现身。
 
喜宴的号角声响了足足三日,风青桓越发难堪,百般思量之后,趁夜在秦黎房中留了封信,一个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尔玛寨。
 
 
 
第77章 饮马长河入悲川(一)
 
风骊渊听到此处,被席卷而来的夜风裹得寒颤不止,薛彦转念道:“哎,我也真是糊涂,尽讲了些细碎琐事,只怕早让你听烦了,咱们先回屋,旁的事先不着急,你在我这休养几日,我与你慢讲。”
 
言至此时,薛彦并未讲清当年突然与风青桓分别之事,母亲皇甫忻的所作所为更是让风骊渊郁结万分,只想尽快答疑解惑,急不可耐地问询道:“前辈,既然我爹在尔玛寨并未等到我娘,那他二人后来又是如何再遇的?”
 
薛彦眉宇间悄然闪过一丝不悦,默了稍许才道:“当年青桓行到安定郡一带,遇到一伙劫匪欺凌过路的百姓,击退劫匪后顺道护送了他们一路,路上听一个老妇人说,要寻皇甫先生诊治一种罕见的病症,去时你母亲正好在自家药铺里抓药,由此便留了下来,直至与你娘成婚。”
 
风骊渊喃喃道:“这也太巧了点,说遇上就遇上了,当年阿轩——”
 
“阿轩,是青桓从江左带到苏门山上的那个孩子么?”
 
风骊渊想起薛珩此前冒充薛彦一事,不禁语塞,隔了半晌才道:“正是,后来苏门先生收他在座下,也算得上是倾囊相授了,只不过而今……”风骊渊想起薛珩此前算计的种种,心下突然焦躁起来。
 
薛彦察觉风骊渊神色有异,柔声道:“当年……我自作主张叛离师门,师父待这孩子这般看重,想必天资过人,足够慰藉我这不肖徒留下的遗憾了。”
 
“阿轩他……天资的确罕有,只是思虑偏激,不避阴邪,时至今日,连劝也劝不得,拿他没有半点法子。”
 
薛彦捋了捋鬓角,微微一笑道:“不必忧心,若他真是慧极之人,早有一日会掂得清孰轻孰重。”
 
风骊渊稍一低头,不置可否,转念又问:“说来前辈,我娘她,究竟是如何看我爹的?生来二十余年,我竟完全忆不得她的相貌,莫非她嫌弃极了我和我爹,所以才一直不愿见我?”
 
薛彦许是讲了太久,嗓音略有些干涩:“你娘与你爹缘分天成,全是因我起了嫌隙,怨在我当年不知好歹,不慎被人挟入赵王门下,青桓远在千里,得了消息便只身前来,丢下妻儿不管,委实也怨不得你娘生气。”
 
“晚辈不明白,我娘虽然出身皇甫氏,却也并非于深闺之中长大,前辈适才还提起,当年在尔玛寨,我娘也曾随她叔父一道帮携白马羌人,想来多少存着江湖人的侠义心肠,前辈既是我父亲敬重的同门师哥,舍身搭救理当寻常,缘何会因此恼羞成怒?”
 
深林中簌簌作响,又袭来一阵寒风,薛彦屏息片刻,不容分说地揽上风骊渊的臂膀,“那些陈年旧事一时半刻也难说清,咱们进屋再细讲。”
 
风骊渊发觉薛彦身形微微战栗,当下也不好再拖延,自行加快了步伐。
 
二人在林间疾行,薛彦默了一阵,幽幽地道:“你爹与你娘分别那年,一年半载的时间都在四处晃荡,原本起意要来寻我,但半途得知江左一带祸乱不平,只好暂行前往尔玛寨,酋长见到你爹,一心要弥补当年未能办成婚礼的遗憾,所以才按着白马羌人的习俗,给你的脚上纹了马首。”
 
薛彦将将说完,屋中的葛洪正好惊醒,已然急匆匆地跑到二人近前:“风大哥,你的身体可是无碍了?”
 
风骊渊脚步不停,“亏得玉悬壶前辈搭救,此前的毒尽数都去了。”
 
葛洪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再看薛彦一边微微颔首,自忖不该多言,紧随二人回到屋内。
 
薛彦入了里屋便一去不返,饶是风骊渊还有诸事未明,这日叨扰薛彦的时辰实在太长,不好再追问,然而神情中郁色难消,葛洪忙问:“风大哥,眼下你是如何打算的?”
 
风骊渊自忖近来所生种种事端,沉吟良久才道:“现下我身体已无大碍,石大哥所托之事,还有阿轩眼下……”风骊渊顿了顿,突然没了声响。
 
这般的无措失意,葛洪不忍想起初见风骊渊时意气风发的神态,那时风骊渊虽然隐姓埋名,但行事从无顾忌,仰赖一身本领四方游走,何曾会像而今这般踯躅不前?当年希冀风骊渊行事三思,少生事端,可真见了英雄末路时,恍惚间竟也不知今夕何夕了。
 
二人默然许久,薛彦仍未返还,葛洪心知诸事叠杂,须得早做决断,随即沉声道:“风大哥,而今九百道长不知所踪,风期古和君道大哥的死因也依然未明,此中蹊跷,都与那含光剑脱不了干系,石勒受人围困,多半也是出于怀璧其罪,风大哥往日与石勒交好,等与玉悬壶前辈拜别,不妨暂去斡旋一二,薛珩决意起事,来日必要倚靠江左各大世家门阀的势力,我且去试试能否劝住,你看如何?”
 
风骊渊十分疑惑:“稚川所言有理,只因我生姓莽撞,‘斡旋’二字实难企及,倘若不慎多惹了祸端出来,到时可又如何是好?”
 
葛洪道:“事急从权,此番计较纵然欠妥,眼下也是不得已,莫不然风大哥去劝你那弟弟,我去赶往石勒帐下?”
 
风骊渊经他这么一提醒,心中思量:“倘若由我去劝阿轩,指不定又被他唬得团团乱转,弄不好连一件事也做不成,何况此前分别时,我又说了那么一句教他心凉的话,就算他肯让我留下,只怕到时才更是难堪……”
 
“葛小友,你方才跟阿渊说了什么,他怎么脸色如此难看?”薛彦从里屋探身出来,端着一盘漆杯,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
 
“哎,还是来时跟前辈说的那些,诸事烦乱,理不清明。”葛洪很是解乏,不禁问道:“玉前辈,这是——”
 
“武陵茶,前日故友来访所赠,你且尝尝看。”
 
风骊渊回过神来,好奇道:“此地深居山寨之中,是何人前来探访?”
 
“多年前医治的一位大娘,就住在寨外,当年救她只是顺便,谁知老人家念念不忘,时不时托寨中的人送些东西,这茶是她在江左的远房亲戚专程带来,我想葛小友既然来自江左,此茶多半喝得惯。”
 
风骊渊很快想起了之前在寨外受一位老妇接济一事,“敢问前辈,那位老妇人是不是右颊生有一粒红痣?”
 
薛彦:“你来时与那老妇人见过?”
 
风骊渊:“正是,此处山路繁复,承蒙那位老妇人指点才入得寨中。”
 
薛彦笑了又笑:“那还真是机缘巧合,往后得空下山,定要好好答谢那位大娘。”
 
风骊渊忙道:“不妥不妥,此次下山我就过去探问,岂能劳烦前辈出面。”风骊渊不经意间点破了去意,薛彦眉目间陡生一丝怅然,“这么着急走吗?”
 
风骊渊察觉失色,有些慌乱地道:“来时受人所托,须得尽快离山将人所托之事办妥,实在仓促了些,很是对不住前辈。”
 
薛彦叹了口气:“也罢,早知道留你不住,要走便尽快动身罢。等此事了结了定下居处,一定遣人送信过来,好教你爹和我都放心。”
 
风骊渊心想,自己多年漂泊浪荡,何曾有过居住的定所?然而薛彦如此关怀,却也不忍拂了他的心意,只得口是心非:“那是自然,倘若日后前辈有什么需要,尽可差遣轩翥,都无二话。”
 
薛彦不忿道:“这是什么话,没人教过你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随意轻贱吗?”
 
风骊渊:“晚辈知错,只是前辈独居此地,待到时日再久些……难免多生不便——”
 
薛彦摆了摆手:“我在此地行医,寨中时常有人过来帮衬,无需你来照拂,此行前去才是艰险,日后切记看顾好自己的身体,万一染上什么难治的病症,千万莫要耽搁,务必尽快于我传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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