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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依照小婉的姿色，三三断定她在余香楼的出价不会低，沈寄青天天来看她，还将她的后续一切买断了。这价格足以让他把她赎回家了吧？可是为什么不呢？难道家里有母老虎，不准他带人回去？但是这也说不通，因为倘若沈寄青真是个妻管严，他天天逛青楼的后果只可能是家里那位把他腿打折。

　　后来三三向自己暂住的客栈老板打听得知，这沈寄青压根儿就没有娶妻。没成家，也没夫人。

　　要说这一个地方哪里的消息最灵通，那就属酒楼以及客栈等人流量大的地方。天南地北的，不管哪个旮旯地的，只要路过就需要进去歇歇脚。人多口杂，他们一旦坐下来开始唠嗑了，什么话都能往外说。

　　三三在店里喝了两壶茶，硬生生将沈寄青这人给摸了个八九不离十。

　　他是六年前，由王城派过来的高官。在任命亥陵郡郡蔚这个官职之前，他曾是大理寺少卿。也就是说，他曾在邢桐底下做过事。

　　三三是真没想到，在这里还是碰到邢桐的老部下。这个老部下不贪财不恋色，生姓耿直，铁面无私。但唯独有个被人视作“污点”的地方，就是他看上了余香楼的头牌，小婉姑娘。他们都说是小婉使了狐媚手段，勾住了沈寄青。但三三心说，如果他自己本身没有存那份心思，小婉纵是千年的狐狸精变身也没用的呀。

　　这沈寄青对小婉是什么心思姑且不谈，三三想要见小婉就得抵抗得过沈寄青对余香楼的权威施压。显然，三三没权没势，是没办法抵抗得过他的。她总不能说，“我是你老领导的朋友，你行个方便，让我见见你现在这个相好？”

　　这不合适！也行不通！

　　三三委实不愿意再麻烦邢桐，因为她觉得，他俩其实没什么交情可言。

　　三三思来想去，最后想出了一个主意。她让日游附了沈寄青的身，去见小婉。她想借沈寄青的口，告诉小婉一些，很久以前，她所不知道的事情。

　　那天晚上三更天，沈寄青的马车按照往常一样，平稳地驶进了余香楼的后院。余香楼对待有钱有权的常客，会给他们留“后门”。这样那些贵客就不必从大门过来，而是直接进后院，再由小厮恭敬地领到姑娘房中。

　　沈寄青下马车的时候，院子里陡然刮起了一阵妖风。他下意识用宽大的袖子挡住了脸，一个晃神儿的功夫，人便失去了意识。

　　接下来，沈寄青就成了日游。

　　日游在小厮的指引下，来到了小婉的房门口。甫一进门就被小婉抱了个满怀，他吓了一大跳，想也未想，横起手臂迎着小婉的脖子一卡，然后大力将她往外一推。小婉就这么仰着脖子直直摔了下去，屁股跟胳膊肘先着地，所幸没摔着脑袋，没出大事。

　　外头侍女听到屋内的动静，应声来询问，小婉还没起身呢，连忙回她，“没事，你不用进来。”

　　她时时刻刻想要袒护沈寄青，哪怕不知道沈寄青为何推开自己，她也觉得他一定不是故意这么做的。

　　“沈公子怎么了？小婉可是哪里做的不好？惹你生气了？”小婉起身后没有关心自己身上的疼痛，而是紧张地看着沈寄青。

　　“没有！我刚刚不是故意的，没受伤吧？”日游急急摆手道。

　　“怎么会，不过是摔了一下，不会伤着的，小婉没有那么金贵。”听沈寄青这般说，小婉重又高兴起来。仿佛得了沈寄青的关心，于她而言，是莫大的幸事。

 

第46章 憎恨

　　小婉满心欢喜的将沈寄青往屋子里带，她在几案上摆出棋盘跟棋盒，想要跟沈寄青对弈。她一边将棋子摆上棋盘一边道：“前几日沈公子布的那道棋局，我想出破解方法了。”

　　“陈尔姗。”

　　小婉正专心摆出那道棋局，忽听沈寄青沉声道出这三个字。

　　像是在喊一个陌生的，完全不认识的人。小婉听后没有任何反应，手里不停地摆放着她的棋子。许久之后，她才抬头回了一句，“沈公子你刚刚说什么？”

　　“你还记得陈余良吗？”日游对上她的眼睛，定定问道。

　　这次小婉的表情终于发生了一些变化，她怔愣地坐在那儿。一枚黑色棋子被执在手中，久久没有落下。

　　“沈公子，你在调查我？”小婉再次开口时，声音里带了些轻颤。望向沈寄青的眼里有诧异，惊疑，还有痛苦跟害怕。

　　日游知道她在怕什么，那是她这一生的噩梦。从她被卖入青楼的那一刻，她这一生都不愿意再回想起那一天，以及那段备受折磨的岁月。

　　小婉原来的名字叫陈尔姗，而她的父亲就是陈余良，她还有个弟弟，比她小两岁。八年前，刚满十二岁的陈尔姗被自己的亲生父亲以五两银子的价格卖入了青楼。

　　而他的父亲，用她卖身得来的五两银子，去救她当时病重的弟弟。

　　那时的陈尔姗只有十二岁，她却已经见过了地狱。人人如恶鬼一般瞧着她，就像瞧一块新鲜的肥肉，任哪个都想尝一口。而那老鸨每天虎视眈眈地盯着她，盼着她快点及笄，到及笄那一日，她就可以不用做打杂丫头，可以成为“姑娘”接客了。

　　陈尔姗也如老鸨所愿，出落的越来越标致。终于等到她及笄的那一日，老鸨以千金的高价将她卖给了第一位嫖客。

　　就是从那一日开始，陈尔姗彻底“死”了，转而替她活在这世上的，是余香楼的头牌“小婉”姑娘。

　　小婉姑娘没心没肺没有感情，成了一具真正意义上的“行尸走肉”。所幸她没颓废多久，结识了来楼里喝茶的沈寄青。沈寄青真的只是来喝茶的，顺带下下棋，听小婉弹弹曲儿。他没有辜负市井百姓对他的歌颂，做一名正直的好官。

　　沈寄青给予了小婉从未得到过的尊重和疼惜，这让她觉得自己原来也是有人珍视的，自己存在在这世上并不是毫无意义。

　　小婉将沈寄青看做自己生命中唯一可寄托感情的人，所以她把他看得比自己重。她顾虑他的心情，比顾虑自己要多。

　　“尔姗，我不是沈寄青，我是你父亲的朋友。今天过来找你，便是想替你父亲，为当年的事，给你道歉。”日游坦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