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陵玉身后的人蓦地开口,将对方的退路打断。
芙香被盛钦叫住,立在原地,却动都不敢再动。
“将桌上剩余的香膏拿来。”盛钦以极为平常的口吻吩咐,似乎并未察觉到任何异样。
芙香定了定心神,她抬头看到了桌上所放置的香膏,便伸手拿送到池边。
她蹲下身将香膏的瓷瓶放在了托盘内递过去,悄悄抬起眸子正欲就近打量,却冷不防与盛钦那双仿佛浸了寒意的眼眸对视。
芙香当即吓得慌了神去,下意识便跪在了池边。
“世子恕罪,奴婢并非有意冒犯。”
“看清楚了没有?”盛钦一字一句问道。
芙香闻言周身一震,不曾料想自己的目的竟被对方识破。
“奴婢、奴婢看清楚了。”她忍着后背的冷汗低声说道。
“看清楚了,便回去好生回话。”盛钦接过她手上的香膏,语气里却透出几分阴鸷的意味,“莫要说出让人误会的话来。”
芙香望着他哆嗦着唇,许久才从齿缝里挤出一个“是”来。
待她退去,室内再度恢复于平静。
陵玉潜于池内,只有肩头露在水面之上,可面对盛钦之时,不知怎地就愈发心慌。
她未曾料到自己竟会在这样的场合下看到了对方脱了衣裳的样子。
眼前的人与平日里正襟危坐的高信侯世子很是不同。
他衣下的皮肤不似陵玉那般细嫩,每一处却都隐含着结实力量。
原先幼时他二人明明差不多的体型,到了今天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这样的差异让陵玉产生了一种即便对方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入怀中都是绰绰有余的错觉。
不论是身高肩宽的体型,还是相貌与武艺,盛钦都处于一种令人羡慕的地位。
“二哥,她、她走了。”陵玉不知是否因为自卑的缘故,就连在对方面前说话都结巴了几分。
二人看似是寻常的同浴,可盛钦却好似不经意间将她堵在了汤池的一隅,以至于芙香进来查看之时,也只能看到盛钦以及陵玉的肩背。
盛钦蓦地从水中站了起来。
陵玉下意识避开了目光,待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再想回身去看时候,对方竟已经披上了衣裳。
“二哥……”
陵玉心中正是别扭,想要说些感谢的话来,却见盛钦抬脚便往外走去。
只她愣住的瞬间,对方便已走出了房屋。
陵玉垂眸望着水面上倒映的自己,心中忽然便生出了一股莫名的委屈来。
待她回了寝屋,素春便跟了进来。
“殿下,奴婢方才被那两个太监给拦住了,这才没能阻止芙香进去,不知她有没有做出冒犯的举动来……”
素春深知自己办事不力,颇为愧疚地看着陵玉。
“想来那芙香也是受了皇后的命令,她既然有备而来,自然有的法子对付你了。”陵玉道:“好在二哥替我解了围。”
对方说及这个,素春就更是不安。
平日里没什么人也就罢了,没想到有人想要偷窥她家殿下洗澡的时候,一个从浴池门闯入,一个从寝室内部闯入,竟如此轻而易举。
素春终于有些理解了陵玉不喜自己沐浴时有人在场的心情。
“奴婢往后定当加强防守,最好再调来两个力壮的太监来守着门口才好。”素春握拳道。
陵玉想了想今夜惊险的情形,也甚是赞同。
锦阳宫内,芙香回到了大殿,正细细地向江皇后回禀。
“你确定你看得清楚了?”江皇后问道。
芙香想到当时的场景,自己确实看到了陵玉不着片缕的模样,却也第一时间被盛钦的存在吓到。
随即她脑海里浮现的却是来自于盛钦的警告。
她的语气笃定了几分,道:“奴婢确实看清楚了,只不过……”
“不过什么,你说便是。”江嬷嬷催道。
“高信侯世子亦同在……”芙香低声将话说完。
江皇后闻言尚且来不及讶异,却听外头宫人匆匆来报。
“娘娘,方才高信侯世子身边伺候的宫人送来了一封香蜡封好的信来。”
“果真是背后里说不得人了……”江皇后说道。
“这么晚了,他送东西来咱们宫中,怕是不合适吧。”江嬷嬷神情颇为犹疑。
“他是本宫的侄儿,倒也没什么不合适的,让人呈上来给我看看。”江皇后吩咐道。
宫人将信件送来,江嬷嬷封子撕开,抽出了里面的信纸来。
“嬷嬷猜猜上面写了什么呢?”江皇后看着那信纸露出了冷笑。
“难不成他还能有威胁您的本事?”江嬷嬷不屑得很。
江皇后将那信纸展开,随意地扫上一眼,仅是一瞬,神情竟骤变。
江嬷嬷察觉,正要看去,却见对方蓦地将纸揉成了一团。
“娘娘……”江嬷嬷甚为讶异。
江皇后冷着脸道:“嬷嬷还真是说对了,我道这小崽子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原来他竟都知道。”
“您说的是什么……”江嬷嬷问道。
江皇后看着她,道:“你以为金贵妃是怎么死的?”
江嬷嬷想到往事,抽了口气,露出了不可思议地神情:“他如何能知道……”
江皇后道:“难怪他竟半点也不亲近本宫,甚至连本宫的太子都不放在眼里,去亲近一个仇人。”
江嬷嬷取下一旁灯罩,将江皇后手中的纸团点燃,丢在了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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