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城主既已早早备下极阴之物,想来,总不过在这几日之内了;即便不是,三弟与我是结义兄弟,我又岂会在乎光阴,我不明白,三弟为何这般推三阻四?”巫琅微微皱了皱眉,似乎不太明白商时景跟易剑寒的反应,他这话接得滴水不漏,纵然是傻子也看出来他一定是要留下了。
商时景跟易剑寒惊出一身冷汗,看着若有所思的巫琅,忙道:“只是怕耽误兄长的时间。”他跟易剑寒对视一眼,不敢再多说下去了,生怕之前伪装得好好的,双生果到手后反而功亏一篑,要是这会儿叫巫琅起了疑心,那可就是真的划不来了。
其实巫琅说得没错,留他护法的确更好,双生果的具体情况谁也不知道,四海烟涛的安危不能寄托在盈月身上,而祝诚跟宋舞鹤还不能太过光明正大的见人。
只不过……
对巫琅来讲是好心考虑的提议,对商时景与易剑寒二人来讲却是未必,最终易剑寒只是吩咐老管家请巫琅住下。
商时景想起巫琅离开时疑惑的眼神,仍觉得心有余悸,知道是他们二人反应太过,表现的过分明显,抬眼看去,却见易剑寒表现的比他还要夸张,正在提袖子擦汗,然后大口将那杯茶喝下去,跟之前浅品慢尝的模样大有区别,与牛饮也无异了。
“至于吗?”商时景难以置信的问道。
易剑寒冲他翻了个白眼,鄙夷答道:“你是压根不知道陵光君多恐怖,他要是突然动手,整个烟涛城都是送菜不说,怕是老龟都要被打成王八汤。我刚刚背上一直在流冷汗,你还不准我喝点茶补补水了?”
关于这句话,商时景其实是不太信的,他觉得易剑寒铁定是有夸张的成分,不过这个紧要关头,只怕是夸张,也不会夸张到哪里去。
想起巫琅平日里对自己的关切爱护,商时景觉得好像喉咙里被强塞进了一颗苦胆一样,又苦又腥,逼得他头脑发晕。如果巫琅真是陵光君,按照易剑寒的描述,他应是个冷酷无情的屠夫,也足以证明,在他心中,尚时镜到底有多么与众不同。
倘若换个时间,商时景自然会选择拖字诀,让巫琅等到不耐烦离开为止,可如今局势大有不同,詹知息前往生死苦海,接下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倘若他得到了当年的消息,倘若尚时镜刻意叫詹知息知道了一些他想要对方知道的事……
如果能更冷静一些,商时景本该从一开始就故作平常。
可人生哪来那么多如果,他需要一个保证,而巫琅从他的言语之中听出了迫切,因而选择留下。
商时景偶尔会觉得,尚时镜真是个恐怖的男人,他算计起人来,连自己都不吝啬放在局内。
用詹知息对自己施压,让巫琅前来,利用他对兄弟的关切留下护法,当真是面面俱到,算无遗漏,假如自己真的傻到什么都不做等着同归于尽……怕是到时候詹知息找上门来,死的也只可能是他,绝不会是尚时镜。
眼前只有一条路。
商时景想得清楚明白,却还是不能不往尚时镜为他安排好的道路上走去。
他无法抗拒重新拥有自己身体的诱惑,同样也无法抗拒活下去的可能,更是承担不起死亡的风险。
现在每多拖过一秒,就是詹知息这把悬顶之剑往下坠落一点,直到一切结束。
易剑寒有些忧心忡忡的握着自己的手,问商时景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我们要不要等一等,说不准巫琅就突然有什么事走了呢?”
“不必等了。”商时景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捧起盒子站了起来,缓缓道,“聚阴棺在什么地方?”
易剑寒看着他多少有些犹豫,不过还是很快跟着他一块往禁地之中走去,聚阴棺再有用处也是一副棺材,自然得放在极阴极寒之地,免得把整个烟涛城变成一个鬼地;四海烟涛居于海面之上,城主府的最深处是一块天然寒石做成的冰室,里面往日是拿来镇着煞剑或是邪祟的,正好派上了用场。
当年易家先祖得到这块寒石也是很巧合,这块石头在非常深的海底,当年作为地头蛇的鲛人跟初入海域的烟涛城展开了一场大战,最后落败臣服,这块寒石就是鲛人投降休战时献上来讨好易家老祖的。
这块巨大的寒石对易家老祖来讲犹如鸡肋,而后就变成了考验烟涛城工匠的一样材料,时至今日才算是真正用对了地方。
冰室比寒潭更冷,易剑寒给商时景套了个厚厚的灵力壳子仍能感觉到阴气阵阵窜进身体里,棺盖开了一半,易剑寒把盒子从商时景手上拿了下来,自己打开来,择下其中一只果子丢进了棺材之中,奇怪的是,果子落在棺内并没有发出相应的声音,反倒好似落入水中般,轻轻“咚”了一声。
易剑寒很快就将棺木推上,问道:“你要现在吃吗?”
商时景不知怎的,本想点头,结果却是摇了摇头,他轻声道:“不,明天吧。”
冰室并不简陋,当时的巧匠也不知道花费了多少精力,竟刻出了床榻跟几个打坐的地方,甚至顶上四个角落都雕出了爪子,抓着一颗夜明珠,因而显得整个冰室晶莹剔透,莹莹生光,却并不刺眼。
黑沉沉的棺材放在床边,多少显得有些不合群。
商时景在此处看了看,无由来的感到一阵悲凉,觉得好似眼下这场景就在冥冥之中预言了他的未来一般。易剑寒瞧出他有些魂不守舍,约莫也知道他在担忧什么,就安慰道:“你别多想了,就算结局再坏,也不过是这辈子顶着尚时镜的壳子过日子……”
他说了一句,大概是也觉得世界上再没有比这件事更凄惨的事了,干脆住了嘴,没有多说了。
易剑寒非常努力的想着安慰人的话,最终还是想不出来,于是只好长长叹了口气,无声的拍了拍商时景的肩膀,神情悲伤无比:“兄弟,你是真的惨啊。”他的表情实在太过滑稽,本有些伤心的商时景看了竟忍不住笑出声来。
在冰室里说话不是个办法,两人很快就走了出去,找了个花园,不顾颜面的坐在台阶上。
“肥鲸,你会不会怪我拖累你?”商时景想了想,再开口的时候,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问这个问题,“本来这件事跟你没有什么关系的,要不是我,你也不会被尚时镜记上,说不准他都不知道你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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