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这才明白他在跑什么，不由暗中翻了个白眼。

　　“王爷你回来啦。”凤眸和唇角一同弯起好看的弧度。

　　“嗯。”楚颜扫他一眼，淡淡点头算打招呼。

　　又是这样……季陵放在桌下的手悄悄攥成拳头。

　　对他这么客气，又这么疏离。

　　曾经那个会皱着眉头说不许他乱跑的楚颜仿佛突然消失了一般。

　　不过三月时间，两人之间的距离早已变得更加遥远。

　　季陵暗自懊恼，没有发现坐在他对面的楚颜今日很不寻常。

　　楚颜盯着桌上食碟的花纹，神色颇有些欲言又止，却终是什么都没说。

　　二人各怀心思，在一片沉默中食不知味的用完了晚膳。

　　季陵有些无精打采的打算先走一步，却被楚颜叫住。

　　“等一下。”楚颜看着他，在脑海里盘旋了一晚上的话终于说了出来，“季家……倒了。”

　　季陵的眼睛骤然睁大。

　　“今日圣旨已下。”楚颜的一字一句都像利器一样敲打在他的心上。

　　“前户部尚书季方寻结党营私，以权谋私，其子季衡玩忽职守，贪赃库银，大不敬宗庙社稷。念其昔日功勋，免去死罪，季衡贬为凉州司户参军，全部家眷随行，永世不得再入皇城，府内家产全部充入国库，着令即日起程。”

　　季方寻，季衡。

　　两个曾经占据了季陵人生的人，此刻被楚颜以陌生的口吻念出，竟然让季陵也生出几分恍然。

　　他眨着眼看楚颜，眼里没有楚颜曾设想的愉悦，反倒有几分懵懂，“王爷……为什么？是你出手的？”

　　先皇在位时，季家也曾是权倾朝野，名动四方的一大家族。虽然后来太子上位，为平衡朝中势力，并不十分重用季家，却绝不至于突然发难。

　　除非有人从中作梗。

　　那日季衡来找自己的记忆依旧鲜活，季陵下意识的问出这个问题。

　　楚颜忽然侧头笑了笑，笑里带了几分讽刺。

　　“自作孽，不可活。”

　　欺侮你，就是他们的自作孽。

　　他站起身子走到季陵身边，细细看季陵的神色，却依旧是一分喜悦也无，不由得疑惑的皱了皱眉。

　　季陵却被他这注视几乎夺去呼吸。

　　“王爷……”

　　“你不高兴吗？”楚颜忽然伸手，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搭上季陵的肩膀，凝视着季陵的眼睛，继续道，“你是不是不知道这意味什么？”

　　没等季陵答话，他顿了顿就接着说道，“季家倒了，你自由了。”

　　搭在季陵肩上的手滑下，楚颜的声音轻轻的，“从此天涯海角，随你去吧。”

　　“王爷……你，什么意思？”季陵抓紧衣摆，强作镇定的声音泄出一丝颤抖。

　　楚颜的声音简直是漫不经心的，随意的。

　　“我说，从今日起，靖安王府不再……”

　　季陵后退两步，打断了他的话，眼中的疑惑转变为清晰可见的愤怒。

　　这是要赶他走吗？

　　这不就是要赶他走吗！

　　脑中楚颜的声音来回交替着回响，吵的他头疼，最后竟只剩下一句徐夜之最初对他说的，“追着王爷跑的游戏好不好玩？”

　　不好玩，一点也不好玩。

　　在太多的不确定中，季陵只确定了一点:楚颜从未认真看过他的真心一眼。

　　一种前所未有，突如其来的委屈瞬间充斥了他的心间，让他红了眼眶。

　　楚颜你大爷的。小爷不陪你玩了！

　　他盯着楚颜，又委屈又愤怒，最后脱口而出一句，“楚颜你混蛋！”

　　他夺路而走，一把甩上膳房的门，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

　　第30章 三十、不过都是可怜人罢了

　　2019-04-18 21:12:24

　　季陵摔门而去，也不看路，便横冲直撞的向府外跑去。

　　在街道上，脚步快的就像有人在后面追他一般。

　　然而并没有。

　　这认知更叫他恼火。

　　一边漫无目的的狂奔，一边愤愤的在心里想:也不来追我，小爷再也不回去了！

　　夜越来越深了，后来满腔情绪逐渐冷却下来，他踩在青石板路上，很是迷蒙了一会。

　　……该去哪？

　　相熟的人的面孔从脑海里一一闪过，又一一被他否决。

　　最后随便逛到家客栈开了间房，算暂时住下了。

　　打发走殷勤的伙计，季陵坐在桌边盯着跳动的烛火发呆。

　　被翻涌感情掩盖一时的两个名字又不合时宜的跳出来。

　　永世不得再入皇城……便再也见不到了吗。

　　季方寻，季衡，他的父亲与兄长。

　　这两个称呼让季陵自嘲般的笑笑。

　　季府长子季衡在皇城可算无人不晓，却鲜少有人知道季家还有二公子季陵。

　　季陵知道，无论季衡还是绿珠，或者其他的人，都以为他因着他母亲的事恨透了季家，其实不然。

　　不过都是可怜人罢了。

　　季方寻与季衡的母亲林氏是联姻，旁人只求夫妻间相敬如宾便算圆满，他们却对彼此都生了真心。

　　季方寻许诺永不会娶妾，此生只忠林氏一人。

　　他本来做得到。

　　但此间却发生了一件丑事:林氏的亲妹妹对季方寻芳心暗许已久，多次明示暗示无用之下，竟趁着在季府为季家老爷子祝寿时，用了下药这般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