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是不对脂粉香气过敏的。

　　以前每次去春风楼也总是惹上一身回来。

　　只是这个味道，似乎格外与他犯冲。

　　膳房里，楚颜用完早膳，看了一眼十八，低声吩咐道，“一会去看季陵醒了没，别让他睡太多。”

　　“是。”十八低声应了。

　　又听楚颜道，“记得把早膳送到房里。”

　　“是。”

　　楚颜起身走到门口，像是突然想到一般，顿住脚步，又吩咐道，“记得上午去买些女子喜欢的东西，送到丞相府上。”

　　十八迟疑了一下，想起府里近来的流言，不由得攥紧了拳。“王爷？真的……”

　　楚颜垂下目光，淡淡道，“不该问的不要问。”

　　十八有些失魂落魄的应了。

　　送楚颜出了府，他又掐着时间去叫季陵。

　　敲开房门，却看季陵正攥着楚颜的外衣发呆。

　　十八没由来的心酸了一下，“你醒了。现在用早膳吗？”

　　“啊……阿嚏！”季陵把外衣扔在一边，揉着鼻子道，“好，我马上起床。”

　　十八等他换好衣裳，就唤来丫鬟端来饭菜。

　　等到丫鬟走了，他神秘兮兮向十八招手，“十八，王爷最近总去什么地方啊？”

　　“啊？我，我也不知道啊。”陪白家小姐，整个府里都传开了。

　　“哦。”季陵貌似相信了，没有深究，转而有些苦恼的说，“去哪里倒是没什么。你闻闻这个味道，我好像过敏。”

　　他把外衣递过来，十八一闻，倒是真有一股香气隐隐传来。

　　香气不幽冷，热烈香甜。

　　他低头看看外衣，又看看季陵。

　　脑海里不合时宜的回想起他那日红着眼眶骂楚颜混蛋的样子。

　　如今再对上这双闪闪发亮的凤眸。

　　他不想再看见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崩塌。

　　“季陵，王爷可能……要成亲了。”

　　第54章 五十四、天底下哪有不成亲的王爷

　　2019-04-19 23:47:37

　　话刚一出口，十八先惊了一下。

　　他懊恼自己口无遮拦，却又本能觉得不该瞒住季陵。

　　季陵听完愣了一下，不知是因为没听清还是怎么，重复道，“你说王爷要成亲了？”

　　“我也不清楚，只是最近府里都这么说……”十八担忧的看着他，小声道，“我只是……觉得你应该知道。”

　　至少不应该最后一个知道。

　　季陵缓缓出了口气。

　　随即抬眼笑道，“成亲是好事啊，你怎么这副表情？”

　　“……”这反应太出乎意料，十八整个人怔愣在原地。

　　没有任何惊诧，一副坦然接受的模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别人和他说的是今日晚膳没有玫瑰酥了这种小事一般。

　　不，即使是那件事，十八也觉得季陵的反应会比现在更大。

　　季陵甚至若无其事的指指那件外衣，道，“记得把这个洗一洗，味道一直熏得我鼻子疼。”

　　“季陵……”

　　“怎么了？”季陵坐在桌前，懒懒的用一手撑头，看着他问。

　　你怎么什么都不问？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为什么……不会难过。

　　像是看出了十八内心的想法，季陵笑了一下，反问，“天底下哪有不许主子成亲的侍君？”

　　“……”

　　“天底下哪有不成亲的王爷？”

　　“可是……”

　　可是你们，我以为你们，不一样的。

　　十八清秀的小脸皱起来。

　　季陵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声音轻轻的，如同叹息一般。

　　“这一天，早晚会来的。”

　　十八下意识的抓住他的衣袖，“王爷很喜欢你的……”

　　季陵退后一步扯开距离，调侃道，“这还用你告诉我吗。”

　　盛夏的阳光透过窗子洒在他身上，他的语气与往日一般无二。

　　“好了好了，别苦着脸。知道你对我好呢。”

　　十八逆着光去看他，根本看不清他的神情。

　　又听季陵问，“你今日没事吗？”

　　“有的。有的。”给白家小姐买礼物。

　　“那你先去忙吧。”季陵重新坐回桌子旁。

　　十八却不肯走，扯着季陵的袖子安慰了他半日。

　　比如，就算成亲了，你肯定也是王爷最宠爱的那个！

　　……谁想听这种安慰啊。

　　“十八，王爷成亲是很正常的事对不对？你不要这么大反应好不好。”

　　季陵好不容易哄走了人，只剩下自己时，那种冷的发抖的感觉又慢慢涌了上来。

　　从手心泛起的凉意缓缓游走到四肢百骸。

　　“真奇怪啊。”季陵回头看了眼窗外姹紫嫣红的夏景。

　　薄唇抿紧。

　　他从始至终都很清楚，楚颜与他完全不同。

　　他可以将自己完全交给楚颜，却没办法同样的完整拥有这个人。

　　在楚颜告诉他自己的心意时，他就告诉自己。

　　已经够了。

　　季陵这个人，已经没有遗憾了。

　　只是，真正心悦一个人时，哪能一直保持清醒。

　　何况，楚颜对他那般好，那般温柔。

　　好到不自觉的，他便醉了。

　　如今，在一片盛夏的阳光里。

　　季陵清晰的看到自己好不容易堆积起来的，不堪一击的一点幻想，风一摇，就碎成了一地斑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