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前天界一片死寂之相,重断行踪诡秘反常,方才自己送这些小精怪送到鬼门关内便再进不去了,里面看似森严戒备,实则已血腥煞气极重,连阴兵的勾魂牌都洒落了一地。
唐翦正在发愣之时,忽地听冥界一阵猛虎咆哮,浑身都紧绷起来,提起那把折扇作为武器,飞身冲入冥界大门之中!
黄泉路上横七竖八躺着无数尸体,皆是那些还不能称之为“鬼魂”的人。
人的求生欲都很强,还没进入酆都之前,他们的生死都还有转机,所以黄泉路上常乱成一锅粥,阴兵时不时就被合伙弄昏好几个,后来阎罗王加强了此处兵力,情况才得以好转一些……但如今这些死了的人,眼都睁着,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魔气。
唐翦抬起头来,估计是被五方鬼帝控制的模样。
人进酆都需过三灾九难,金鸡山恶狗岭都十分凶险,可如今唐翦一路冲进来,方圆百里见不到一个人,只觉得冥界空气混浊,四处透着一股难言的腥味。
不是以往那种死气,反而带着些涌动的兴奋。
唐翦神色一变,一鼓作气冲破后几道关卡,避过莲花台,直降到还魂崖前,果然!
重断站在阴间最后一处地界,还魂崖的金银桥上。
四周的护桥神兽雕像已毁,七零八落地散落在一边,桥下圆孔散六色光芒,即六道轮回。
重断孤身一人,提刀携剑,立在酆都磅礴黑气之中,眉如刮骨雕刻,气势是后来千百年后三界传言的那般……
仅一人,也可抵千军万马。
远远望过去,唐翦可见得他手腕上一圈红痕,似线如印,在暗处发光。
将军一怒,万鬼自溃。
重断自冥界涅槃重生,如今又杀了回来,他剑边还挑着一处玄紫衣料,唐翦眉头一跳,他认得清楚得很,这是鬼帝的衣物。
唐翦见他提着刀一身煞气极重,冲过去怒吼道:“你在此处做什么?!这里是六道轮回!”
相反,重断情绪很平静,但他颔下好似被划开了一道口子,渗着血,说话略显吃力:“不过给千戟讨一碗汤喝。”
唐翦抱着头快要疯了,瞠目斥道:“重断!”
“唐翦,你可知,鬼帝在老龙王死的那一日,便知晓他魂飞魄散,再入不了轮回……”
重断喘着粗气,一双血充斥着的眼瞳快没了焦距,“可那日黄昏,他坐镇酆都,要我攻下南天门,捉了容千戟剖心挖胆,献祭龙珠。”
见他颔下的伤口因为抖动而渗血了,连忙施了法止血,震惊之余连忙去环顾四周……
孟婆神不在此处,也不见阎罗王,小鬼兵卒一个都无,通往酆都的门敞着,里面流了血河出来,似在昭示着方才这人的大开杀戒。
重断喉间好受了些,从腰间扯下冥界至尊之佩,玩物似的扔到唐翦手中,道:“拿好。”
唐翦见了此物,气结:“你!”
“冥兵数量我已钦点好,划了梁父、蒿里山予你,明逍为佐,日后互相照应。”
重断停顿了一下,道:“酆都也拿下了,定都此处罢。”
一场声势浩大的冥界旧主新主更替之战,被重断说得轻描淡写,寥寥数语,便一笔带过。
唐翦看着他,仿佛今日才认识这人,又仿佛觉得重断本来就是这样。
一个人。
一人之力,颠覆了冥界千百年的规矩,却只是早出晚归,按时回天宫,仅仅带一身伤血。
问他他不语,再晨起出门时,只道一句:“今日珍重。”
“酆都……”唐翦难受得紧,没由来想起每次重断走后站在殿前目送他走的容千戟,问道:“你杀了五方鬼帝?”
真的是疯了!
酆都乃冥界中心,碧落风泉,是绝阴之地,云集世间浑浊气息,是为亡灵根生,本是五方鬼帝掌领的地盘,重断如此说了,唐翦也不免心惊,这天下鬼魂之宗,就这么被重断给……
“转交给了地藏王菩萨。”
重断像是懂他在想什么,苦笑道:“鬼帝虽以我为刀刃掠夺世间,但也曾保我一命。”
冥界皆知,白虎监兵神君重断一身仙骨坠入阴间,一人之躯可比金锤铁杖,自带战神血统,当初一把斩龙戟大杀八方,都未有人能敌得过。
但鲜少有人知道,重断如今反水,回冥界挟持鬼帝,布七元灯,却没将他斩杀,反倒像是达成了何种协议般。
“是我仇恨过深。”重断道,他垂着眼去倒酒,唐翦伸手摁住他的动作。
唐翦道:“呵……重断,世人道你暴戾无情,可有几人知,你才是讲情义的那个人。”
重断不语,皱起眉来。
情义……这词好像从来跟他不搭边,他习惯了太多人说他无情无义,杀红了眼来天地都不在眼中,双肩负了全族百口命,压得他连自己的命运都没有办法再选择。
少年英雄,家破人亡,魂魄撕裂,一战成名,三界伏诛,攻入天宫……
后来,再重逢一生所爱。
重断的确杀人不眨眼,但他从不后悔。
唐翦忍不住又问他:“你颔下是怎么了?”
重断依旧不言,抹了刀尖上的血,满脸邪魔之气却若神祗,瞥他一眼,抬手直接从还魂崖劈砍开一道裂缝。
唐翦想起容千戟龙形时颔下那颗龙珠,心下一痛,固执地站在原地不肯走,自顾自地骂道:“你对自己这般狠,对容千戟这般狠!那不如做得痛快些!你走后,我且告诉他,你被下了大红莲花地狱,已不成人形,死不了活不了,生世不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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