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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笑一声,墨临风取出手帕擦拭自己指尖因为刚才碰触溯溪而沾染的血迹,随后漫不经心地扔掉已经弄污的手帕,转身向门口走去。
“给他用‘幽罗九重’。”出门之际,他眼中闪过一道暗光,淡淡地下令道。
负责审问的属下心中一凛。
幽罗九重是刑堂用于刑讯的药物,药性极为霸道凶残,常人难以忍受,是遗尘宫刑堂令人谈之生惧的几种刑罚之一。顾名思义,药分九层,每往上一层,造成的痛楚增加数倍。仅第一层产生疼痛便如噬心剜骨,令普通人生不如死,用到第四层,绝大多数武林好汉也要摧骨折腰,哭喊求饶。
据说此药研制至今三十余年,尚无人能坚持挺过九重。最高的记录是先宫主卫辞用在害死孔煜公子的仇家身上那次,那人煎熬到第七层的时候,生生被逼疯了。
小心地从匣子里取出九个药瓶按顺序依次在桌上排开,那名属下看了看刑架上遍体鳞伤的溯溪,问道:“还是不肯交代吗?”
溯溪冷冷扫过那些药瓶,冷哼一声并不说话。
对方于是不再犹豫,拿了药瓶走向溯溪。
第124章 【六十九】 溯溪(上)
“你说,用到第九重他还是没有开口?”书房,正执笔作画的墨临风听完属下的禀报,饶是他也微微变色,一滴墨从他停滞的笔尖滴落,原本快要绘好的一幅山涧流水便出现了一块瑕渍。
墨临风看着这个渐渐晕染开的墨点,他本可以再添上几笔将之画成一块山石,但是现在却突然心中一阵烦躁,顿时没了作画的兴致。
那名刑讯溯溪的属下显然也被惊到了,怎么也没料想到那个看上去如此单薄的人,骨子里竟是这般坚韧顽强,他回想起用到第九重药物的时候对方在苦熬中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的一眼,不由得身体一个哆嗦。
就好像黑夜里孤狼眼中的火焰!
搁下笔,墨临风拿起画纸揉成一团,随手扔进画篓。
“去看看。”他离开书房,向地下室的方向走去。
这么多年了,这还是第一个可以完全熬过幽罗九重的人。墨临风眸中情绪不明,玩味,薄怒,或许还有几分……欣赏。
溯溪已经从刑架上被解了下来,此时他已经没有丝毫反抗的力气了,哪怕是动动小指也不能够。他奄奄一息地蜷缩在地下室一角的茅草堆上,身体仍残留着药物留下的余痛,不时生理性地抽搐着。浑身冷汗涔涔,仿佛是从水中刚被捞起一般,连身下的茅草一摸也能触到满手潮湿。他脸色惨白如纸,看去仿若鬼魅,嘴唇在开始的隐忍中被咬烂,后来抵抗不住尖叫起来,用刑之人怕他咬舌自尽便绑了布带,此刻脸颊上还带着深深的勒痕。周身气息惨败,那满身的鲜血便成了唯一鲜艳的颜色。
墨临风走到他跟前,俯视着脚下这个虚弱的生命,他伏在尘埃里,此刻是这般卑渺,但却从内而外透露一种不屈的傲骨。
缓缓蹲下身子,并不介意绣着精美纹案的衣摆沾染这阴暗房间里的尘土,墨临风伸手拨开半遮在溯溪面上的潮湿的头发,再次捏住他的下巴让他的脸正对自己,只是这次的动作比早前要少了几分粗暴。
“对漓染如此忠心,嗯?”这次他终于开始认真打量溯溪,“本座喜欢忠心的属下,只可惜,你的忠心是给别人的,本座十分惋惜。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最后一句话出口,墨临风的眼神暗了暗,他鲜少对人有如此耐心,不过,这个人确实有几分与众不同,多给他一些宽容……当也无妨。
溯溪的眸光动了动,细长的睫毛微颤,墨临风看他双唇微启,虽然理智上知道不可能,但心中还是升起隐隐的高兴……终于肯开口了吗?
然而并不是。
溯溪靠毅力拼出最后一口气,因着墨临风捏在他下巴上的手并未使力,他一低头,便咬住了对方的手指,只是实在太过虚弱,这一动弹已是强弩之末,牙关怎么也没力气狠狠合上了,最后却变成了不痛不痒地含住了墨临风的手指。
手指所触温暖潮湿,墨临风一时竟有些讶然,而看着溯溪恨恨的目光,他又怎会不知对方原本的打算。只是眼下这情态,着实有些像是那刚出生的小乳兽,明明还没有牙齿,偏要故作凶狠状来吓人,却不知自己这模样,竟是有几分可爱……
抽出手指,墨临风轻笑一声,道:“怎么,本座的话你听进去了,已经迫不及待要讨好本座了?”
溯溪知他故意戏弄自己,经历了这许多,情绪本就容易不稳,再兼身体着实虚弱,终于压抑不住,一口血喷出,晕厥过去。
墨临风看着他那双透着倔强的眼睛蓦然失去光彩,心中突然有些不舒服的感觉。再看他那浑身的鲜血,便觉得刺眼的很。
他站起身来道:“来人,把他清理干净了择净室囚禁,让大夫来治伤。”
这个人尚有价值,而且自己手上有可以让他听话的东西还未使用,既然如此,现在又怎么能让他死掉呢?
……
像木头一样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任由人摆弄……自三日前溯溪苏醒后发现自己被挪了地方囚禁,便一直都是这样的状态。
手脚都被铁链束缚,他的活动空间十分有限,再加上手上受了那般严重的刑伤,这几天连吃饭喝药都是别人喂的。溯溪既没有反抗,也没有想方设法自尽,勺子递过来就张口,大夫换药也很配合,仿佛认命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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