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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龙幻 作者:万山横【完结+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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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强强耽美文

  燕七娘摇头道:“也没个一定要去的地方,只是随便四处走走罢了。若哪一日倦了,便找一处地方住下来。”

  方犁顿时红了眼圈,停了停才道:“自此不回倚翠阁了么?”

  燕七娘笑了笑,道:“我本也年纪大了,早就应该赎身出来再作别的营生。只是一直舍不下他,这才拖延到如今。也是他说的,等以后不打仗了,要和我两个四处游历一番,也去那奇山大川的所在看一看,方不枉此生。如今他虽没了,我却还惦记着这些话,我一个人去看一看,也可了了这一桩心愿。”

  说到后来,脸上便有些怅怅的。方犁听了,几欲落泪,又怕惹得燕七娘哭,只得强忍住了,道:“姐姐若去,方犁也不敢阻拦。只是行李盘缠备好了不曾?路上风波险恶,可有人跟着么?”

  燕七娘见他难过,心中也如刀绞,面上却故意云淡风轻,道:“你放心,我馆阁里呆了这么些年,也攒下了些体已,除赎身外,余下的也尽够下半辈子花销了。我本有些拳脚功夫的根底,虽是花拳绣腿,这些年跟了他,偶尔得他指点,如今虽对付不了江洋大盗,小毛贼还是不惧的。再说还有两个贴身侍女作伴儿呢。……是了,说起这个,倒让我想到正事了……”

  说着转身从旁边侍女手中拿过一把宝剑,递给方犁道:“他前几月无意间得了几把好剑,这一柄原是准备送给你的。因忙着出征,就搁在我那里了。前儿收拾屋子,叫我看见后想起来了。你且留着罢,日后也是个念想。”

  方犁接了剑,也说不出话,只眼泪滚滚而下。燕七娘眼圈亦红了,却强笑道:“剑已送到,那我便去了。”

  方犁也不便强留,只得送她主仆二人出门。门外亦有女扮男装的侍女牵马候着,几人飞身上马,一如男儿。方犁在旁哽咽着道:“姐姐,在外若碰到什么难处,千万给我送个信儿来!”

  燕七娘点了点头,坐在马上一拱手,道:“三郎珍重!”

  方犁也在马下拱手作别,道:“姐姐珍重!”

  燕七娘便和侍女打马去了,青衫白马渐渐消失在红尘深处,从此之后,京城再无燕七娘,也再没有动人心魄的剑舞了。

  方犁在门口站了许久,后来才被胡安劝了进去。胡安见他进屋后,抚着那剑只是呆呆地掉泪,自己也十分难过,跟着洒了几滴泪,劝道:“各人有命罢了。人再挣,能挣过老天爷去?三郎休要哭了,一会儿吃了饭还要出城呢。”

  方犁被他一语惊醒,忙揩了眼泪,道:“今儿七娘来辞行的事,不要说给言春听。京里那些风言风语,也别让人在他面前多嘴。他本就心眼儿小,若听见了,还不知会搁在心里怎么想……”

  胡安应了,又叹气道:“我原想着,君侯这些年越发沉稳了。谁知病了一场,倒跟原来似的了。说起来,即使是当了大将军,那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孩子呢……”

  方犁不说话,心里更加酸涩起来,自贺言春成年后,郑家便要靠他拉扯,皇帝要靠他开疆拓边,部将要靠他立功得赏,人人都指望着他,却都忘了他才二十出头,更没有人问他愿不愿意担这副担子……

  十月下旬,在曹邝两家相互角力的过程中,曹家胜出。世子终于从廷尉府的大牢里出来了。上半年时,光禄勋府的程不识因年迈辞官,光禄勋一职一直虚设。世子出来没过几天,皇帝便让邝实出任光禄勋。明眼人于是都看出来了,皇帝这是想补偿邝家。谁想邝实却一口拒绝了,推辞说自己亦是年迈体衰、难当大任。皇帝碰了一鼻子灰,只得悻悻地提拨了邱固。邱家合门喜出望外,七十多岁的老太爷亲自拄着拐棍进宫磕头谢恩,涕泪横流地表示,邱家愿为陛下肝脑涂地云云。

  此后邱固和方犁等人登门探望邝老将军,均遭拒绝。听府里仆人说,老将军日日喝得烂醉,谁劝也不听。喝醉了酒,便挥剑乱砍乱杀,口中喝骂不停,合府上下人人惧怕。而另一头曹世子出狱后,也在府里搅得全家不得安生。他本就心胸不甚宽广,又觉得这一回自己成了全京城人眼里的笑话,而这笑话的起因,都源于母亲非要他去从军。因此世子恨公主、恨邝家、恨皇帝、也恨贺言春郑谡和素日跟着自己的那些纨绔,几乎把所有人都恨了个遍,也包括他自己。

  安平公主气了个死,下狠手把儿子管教了两遭,却也没见丝毫长进。到十一月初,京城里终于闹出一件令所有人始料未及的大事来。那日邝实和曹葵两人都吃了酒,在街市狭路相逢,两人先是起了口角,周围奴仆们平时打骂怕了的,谁敢来劝?吵了几句,邝实突然拨剑就刺,一剑把曹葵穿了个透心凉,当场就死了。

  邝老将军当街杀了世子,这才清醒了,踉跄着上了马回家去了。周边百姓见他满脸杀气,也无人敢拦。等卫尉府上门捉拿时,邝家奴仆都在院子里惊慌失措地站着,邝实的房门却紧紧关着。官兵打开房门,这才发现老将军已经悬梁自尽了。

  安平公主痛失爱子,自此与邝家结了仇。连皇帝也气了个死。皇后知道前因后果后,面上虽对皇帝百般抚尉劝解,内里却暗自惊心,想着当日贺言春若听了自己的话,把曹葵纳入部下,天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儿!

  她皇后当久了,威势日重,一直觉得只有自己才是郑家的主心骨。久此一事,方觉得她毕竟久居宫中,论深谋远虑,竟赶不上兄弟。因此几天后,当皇后听李氏说贺言春跑方犁田庄里养病去了,也并没有发作,只是郁郁地叹了口气。反倒是听说郑府养了许多门客后动了大怒,当天就把郑孟卿父子叫进宫来骂了一顿,后来等郑孟卿走后,又把郑谡单独留下,身边宫女都遣走了,责备他道:“你在皇上身边呆的时间也不短了,怎么连这点眼力见儿也没有?咱们郑家现在是太子外家、一门双侯,你小叔又做了大将军,这权势还不够大么?你们还要养士?你让皇上怎么想?你小叔当侯爷这些年了,多少人劝他礼贤下士招纳门客,你见他听过没有?你爹是个没主意的,听别人说两句便犯糊涂,你凡事就该劝着他些,怎么也跟着胡闹?姑母还指望着你呢……”一席话说得郑谡又惭愧又感激,回去后果然把那些门客都客客气气地遣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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