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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卿打量了两人袖袍十指交叉的手,又看了一眼摇篮上昏睡过去的孩子,忽然觉得事情忽然有些趣味,眯了眼睛看着两人,“裴公子,你私闯宅第,我没有怪罪,已经够宽宏大量了,还想大的小的,都带走,未免也想得太美了。”
“你想怎么样?”
元卿目光流转,语调古怪,“这个小孽畜你可以带走,但是阿珉不能走,他可是我用很宝贵的东西换回来的,白白让你带走,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裴子浚的脸色很不好看,他怎么可能把谢珉行单独留下,袖子里的错风刀蓄势待发,铮铮作响。
可是他的刀还没来得及出鞘,就听到一个冷清的声音。
“我留下,你带阿衣走。”
谢珉行说完,看了裴子浚一眼,这是今夜谢珉行第一次正眼瞧他,他眼底毫无波澜,又好似盛了满满一片海。
只这一眼,裴子浚就知道他的心意已决,无回旋之地。
元卿笑了一声,“果然是知寒客,言而有信。”他又抬头看了裴子浚一眼,半是玩笑半是挑衅,“哎呀,你的谢兄还是愿意跟着我。”
裴子浚笑笑,不置可否。
他曾经彷徨盛怒,曾经落入圈套,都是因为他不确定和无法掌控,可是,现在他知道了,在他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谢珉行就把他整颗滚烫的心都塞在他手心上了。
别人的话,他都不想在意。
他只想把这颗心举得高高的。
谢珉行沉默了一阵,忽然说,“让我送送裴公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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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卿笑了笑,没有反对。
谢珉行果然送了裴子浚走了一路,虽然跟着毒使和蛊使一长串的尾巴,但是,终于有了一个说话的时机。
天其实快要亮了,走廊上的红灯笼火光葳蕤,其实起不了什么照明的作用,裴子浚心里默念着走到第几步时,谢珉行才肯跟他说第一句话。
“元卿虽然谎话连篇,但是风摧天死了,应该是真的。”
走到门口了,谢珉行终于与他说话。
“我见过魔教新的气使,如果风摧天不死,不会有人顶替他的位置。”
“我知道。”
他等了一晚上就等来这一句,他又气又恼,“你就没有别的话跟我说了吗?”
见他不说话,裴子浚又道,“谢兄,难道不应该解释一下。”
峰回路转了一晚上,他躲闪了一晚上,还是等来了裴子浚气势汹汹的质问。
谢珉行茫茫然想了一阵,似乎真的想不出了,他还要让他说什么呢,裴子浚那样聪明的人,怎么会猜不到。
他曾经身如怪物一样活着,也曾经为一个人心魔入骨,既然已经开诚布公,他没有刻意隐藏这段过往的必要,如果时间充裕,他不介意说给裴子浚听。
可是眼下显然不是时机。
他像一条孤零零的小船,横冲直撞的走了那么久,受过一些苦,爱上一个人,对他来说,不好也不坏,都是经历。
“我并不是想要你说这些。”
裴子浚心里恨得牙痒痒,又怕把他吓得缩了回去,语气终于缓和下来,柔和道,“你现在不说也没关系,不过,你要记得,我和阿衣都在等你。”
为了那一句话,他想他等得起。
谢珉行楞了一下,点点头,道,“保重。”
和刑刃失去联系了一晚上的裴七公子回到家时,裴家的人已经乱成了一团了,刑三娘就差没让自己不靠谱的弟弟去跪门槛了,就在这个时候,裴子浚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狼狈,却不落魄。
怀里抱着一个奶娃娃。
刑三娘有些惊讶的看了看小儿子,“阿浚,你这是……”去翻院墙去拐带幼童了。
裴子浚真心实意的笑了笑,“我儿子。”他其实并不是第一次说阿衣是他儿子了,可这一次,却是千真万确没带跑了。
刑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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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衣虽然身体虚弱,但是被人宠着胡吃海喝的,很快就恢复了精神气,刑三娘得了个宝贝孙子,整天抱着溜园儿,后面领着个阿衣的人形玩具唐不弃。
园内一片和乐,园外的洛京城中却腥风血雨不断。
自从上一次风摧天的黑煞掌命案之后,城中又陆陆续续的出现了几桩古怪的命案。
先是有人用梁千里的飞花浮叶脚踢死城南卖拳脚功夫的刘镖师。
然后是护国寺中有人用贞月道人的引月咒杀死了前来烧香的香客。
到最后,竟然有人在潇湘里中用唐丰的武功路数杀死了开门接客的暗娼。
……
命案的数量和频率越来越密集,像一曲越来越急迫的琴音,似乎总有一天,会水光乍破,会石破天惊。
可偏偏那些拟定的嫌疑人都已经死了。
原本他想不透为什么世上有这么神通广大的人会这么多高手的独门绝技,并且像是突然得了一门绝学,非要杀一个人来试试威力?
唐不弃还在与人争执着他阿爹堂堂正正,是个大好人,不可能会杀人。唐不弃其实是个挺乐呵的小孩儿,这样与人发生强烈争执,只有为了他阿爹和谢哥哥的时候。
裴子浚忽然道,“其实杀人的不是你爹唐丰,也是你爹唐丰。”
唐不弃停止了争吵,瞪大了眼睛看他的师父,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刚想争辩几句,就听他师父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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