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里边请。”跑堂笑着迎了上来。
他们开门做生意的,不管什么样的客人,都要热情招待,特别是看着就不好惹的客人,更是要小心招待。
“要三个连在一起的雅间。”卫衍说道。
“客官,不好意思,小店只有一个雅间了。”跑堂为难地说道。
他们只是一家小小的酒楼,总共就五个雅间,现在是用膳时,四个都有客人了。
“就在大堂吧。”景骊打量了一下四周,不在意地说道。
“公子!”卫衍有些不满他的决定。
“他们没有雅间,你也不能为难人吧。”这话,景骊说得特别字正腔圆。
卫衍指责他不该为难人的时候,非常理直气壮,如今,卫衍要去为难别人,景骊当然也能说他了。
卫衍被他这么一说,一下子就说不出话来了。
“客官,这边请。”跑堂在大堂一角,整理出了几张桌子,请他们过去入座。
“行了,不要挑剔了。”景骊说着风凉话,当先走过去。
卫衍没办法,只能随皇帝一起过去了。
他们坐定了,点了菜,喝着茶,等着上菜。
过了一会儿,因为他们的进来,而安静下来的酒楼,各种各样的说话声,又重新开始了。
“怎么了?”景骊见卫衍坐了一会儿,就扭头往某个方向望去,问他。
第一百七十五章 人心如此
“没什么, 臣以为遇到了熟人,原来不是。”卫衍转过头来, 回道。
景骊看着卫衍的表情,心知卫衍没有说实话, 他往那个方向看了看, 那边坐满了客人,有些大概是一家人出来玩,顺便用个膳,有些可能是在招待朋友。
他扫了几眼,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就收回了目光。
有些话, 卫衍现在不说, 可能是不方便说,等到回了行宫,他再问好了。
卫衍垂下了眼皮, 慢慢喝着茶水, 他听力比皇帝好,有些话隔了些距离, 依然时不时地落入他的耳中。
自从民议司在大年初一张榜贴出十道议题后, 到今日,已经是第八日了。过年的时候, 许多人都闲着, 既然闲着,聚在一起的时候, 免不了就要闲磕牙,特别是关注民议司的人,对有些事更是讨论了又讨论,卫衍听到的就是这些讨论声。
他开始听到有人在说强买田地,以为是在说刘管事的事,后来仔细听了下,却不是。这些人讨论的例子大多是身边的实例,而不是他府上的事。
“禁止买卖肯定不行,有些人家急用钱,不让他们卖,难道眼睁睁地让他们抱着田地去死吗?”旁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另一人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
“卖了以后,全家去喝西北风吗?不过是早死晚死的区别。”有人反驳他。
“卖了以后,可以佃田种,只要肯干活,就饿不死。”
“前朝末年,田地歉收,百姓饿死,天下大乱的事,才过了区区百年,你就全忘光了?当时那些人,都是有田种的,但是就是饿死了。”
“那是天灾人祸,如今明君贤臣济济一堂,根本就不虞有这样的祸事。”
“不如我等建议,田地买卖须经官府同意,买卖双方皆须自愿,按市价交易,否则契约无效,可直接发还原主。如今许多人家买卖田地房屋,只用白契,不用红契,就是在逃税,官府该杀杀这股风头。”
买卖田地房屋,按律法要交纳税银,然后官府会在双方的买卖契约上盖印,承认这张契约有效,此为红契。没有去官府纳税银盖印的契约就是白契。
当年高祖开国后,丈量全国田地,编户齐民,并且按户分发田地,这些田地都是有红契的。后来民间交易田地,很多人也会去官府换红契,但是总有人为了省点钱,要用白契。这些买卖,就算契约上有中人保证,实际上也是不合律法的。
一旦扯皮起来,许多事就很难说了,一般都是势大的赢,势小的输。
此人的建议一出,就得到了在座众人的一致好评,不过依然有人心存疑虑。
“如此甚好,除非有人与官府勾结,否则必然没法强买了。不过,富者田地越来越多,贫者却无立锥之地,我每每想到这里,不知为何,心中非常不安啊。”
“富者田地多到了一定程度,必然会隐匿田地,这才是最麻烦的事。”
“此言甚是,隐匿田地的人多了,税银不足,国库空虚,此乃堤上蚁穴。”
“没办法,人心如此,从古至今,概莫如是。”
……
卫衍听着这些讨论声,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了。
刘管事的事,原先他只着眼于吴副统领设局害人,牵连无辜,罪不容赦。但是听了这些人的一席话,他才发现这里面的沟沟坎坎非常多。
皇帝不让他打草惊蛇,大概早就意识到这里面有许多事可以深挖吧。
从前,他就知道皇帝机敏聪慧,心思缜密,手腕高超,有着明君的资质,唯一可虑之处就是,皇帝时不时想要随心所欲一下,一旦恣意起来,就要肆无忌惮地想干嘛就干嘛。
普通人偶尔想要偷个懒,放松享受一下,一般影响不到其他人,但是皇帝是这世间的至尊,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到天下的臣民,凡事不能轻言喜恶,更不能恣意行事。
“公子!”他想到这里,抬起头来,看着皇帝,喊了他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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