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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鼻中尚存一丝有微弱的气息,看起来真以为是艳若桃花,却又悄无声息的……死人。
从瓶卢山返程,车行了数日之后,殷言酌开始慢慢地发起烧来,起初只是低热,他身子病情一向反复,只得用药慢慢地调着,谁知而后竟越烧越厉害,这两日已经是汤药不进了,冷宿仇心底焦急,更担心车马颠簸,只得寻一间客栈住了下来,替他调养一下身子,待他好一些再启程。
殷言酌这几日就这么不知时日地昏睡着,他只得撬开了他的嘴,一点一滴地把药汁喂进去,所幸的是他今早醒了过来,身上的热度也降低了一些。
有人轻敲了门扉,影三恭谨的声音传来:“庄主,有事禀报。”
冷宿仇起身,替他掖了掖被子,又召来了他贴身伺候的侍童,才走了出去。
待到傍晚时分,一个店小二敲门进来,将一壶热腾腾的好茶,轻轻地放在了桌面上。
殷言酌午后醒了会儿,勉强喝了几口药,却仍是病病歪歪地在床上躺着,他按了按眉头,神思困倦地低咳了一声:“出去,让我睡会儿。”
侍童迟疑道:“庄主吩咐……”
殷言酌轻轻喘咳一声,面容阴沉了些许:“出去。”
他睡觉一向不喜有人在旁,在鼎纵山庄的暖阁内也是如此。
侍童依言起身离开了。
又等了一会儿,殷言酌缓缓地撑起身子,取过手杖支撑着身体,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桌子旁,扶着额头歇了一会,等到手稳了一些,方抬手掀开茶壶的盖子,从盖子的底部小心地撕下了一张油纸,取出了一方小小的纸张。
他手中握着那张纸,拄着手杖转身欲往回走,只走出了一步,身体却骤然晃了一晃。
眼前突然是一阵昏天暗地旋转袭来。
他虚弱地喘了一下,将身子倚在桌沿,用左手死死捏住撑着手杖的右手虎口,保住了一丝灵台清明。
眼前是一阵一阵的昏眩,心头的闷痛带起了喘息,从桌子到床边,不过短短几步路,而今他却是连这几步路,都没有力气走回去了。
倘若是勉力走回去,他只怕走不出两步,便会晕倒在房中央。
他不能让自己晕过去。
微微发抖的手扶在桌子边上,不小心碰到了茶杯,杯子哐当一声响。
殷言酌迅速地将手中的信笺拢进了袖中。
侍童立刻走了进来,见着殷言酌正颤巍巍地站在房中央,惊恐地跪了下来:“殷爷,您怎地起来了?”
殷言酌扶着桌沿,目光漠无表情。
侍童赶忙躬身起来:“小的扶您回床上躺着。”
客房内烛火通明,将室内照得温暖了些许。
冷宿仇踏进门来,看到青衣童子正立在床前,依序撤去了床上的一方案几上的笔墨。
殷言酌披了件素白貂裘半倚在床塌上,手搁在床沿,任由侍童用一方绸帕仔细擦拭他手指间的几滴浅浅墨汁,人却依然是闲散阑珊的神色,他两颊有些消瘦,但也许是这两日歇息得好了一些,他清冽眼底的阴沉恹恹之色褪去了些许,终于不再像前些日子在马车内病弱到坐着需要人扶,烛影摇曳之间,仿佛又是鼎纵山庄暖阁内那位风姿端整,无限清艳的病弱公子。
冷宿仇取了药碗来喂他喝药,嘴角带笑淡淡地道:“身上可舒服些是吗,心情不错?”
殷言酌温言轻轻看了他一眼,却并没有搭话。
冷宿仇嘴角有微微笑意,眼底却喜怒难辨,只是仍然温言好语:“言酌,你如今身子特别不好,别太操心闲杂琐事。”
殷言酌默默咽下一口褐色药汁,垂眸不语,脸上漠然。
冷宿仇依旧情深款款:“我说的话,你可曾听见了?”
殷言酌心底一跳,终于抬眸看他。
冷宿仇面容浮出惯常的冷酷,扬高声音道:“带进来。”
影三从房门外押着一个人进来,正是那个店小二,被捆住了双手,塞住了嘴巴,正徒劳地挣扎。
殷言酌看了一眼,眼底的那一丝隐秘的喜色瞬间冻结成冰,他手撑在床沿坐起了身子,晃了一下,却掩不住愤怒道:“你!”
冷宿仇坐在床边,居高临下地淡淡道:“你家主子身子弱,你们做下人的就该体恤,你不该这时候来惹他操劳。”
那小二嘴中呜咽,求助地望着殷言酌。
殷言酌喘息着道:“冷宿仇,将他放了。”
冷宿仇轻描淡写地道:“你太不听话,将他关进后院柴房,关个三日三夜,好好反省一下。”
影三应声押着人利落地出去了。
殷言酌一掌挥过去,绵绵无力,冷宿仇准确握住了他琉璃一般的手腕。
他怒目而视,浑身颤抖着,一下又一下喘着气。
只坚持了片刻,身子一软,终是晕了过去。
冷宿仇抱住了他软倒的身子,皱着眉头迅速探了探他的脉搏,这才抱着他重新躺进了床塌。
他将他的手握住,抵在额头。
静静在房内坐了许久。
殷言酌醒来第一句话是:“冷宿仇,回马车上去,启程赶路。”
冷宿仇不为所动:“你身子还太弱,再多歇几日。”
殷言酌不再言语,探手取过手杖,掀起衾被要起身下床。
冷宿仇望着他,没有任何动作。
殷言酌颤颤巍巍地下了床,方才走出两步,身子一晃,人无力地倒在了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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