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初激动不已:“我就知道,你不会扔下哥哥不管!”
白河大王拍开他的手:“你这是干什么,拖家带口的?”
赤初带着灰兔、翠鸟、鸾鸟:“雪山大王让我保护他们。”
阮灰、碧游这次没有被当成“山珍野味”,心情却没有因此变好。
白河入城后,看见大战后惨烈场景,到处断壁残垣,无数受伤痛折磨的小妖,心生戚戚然。她派水族妖兵分发灵草、食物,还遇到了“老邻居”黑山大王,两妖照旧吵架:
“白河,真没想到,原来你这么好心。”
“你以为是免费的?本王可以卖给你。”
“你这是发‘妖难财’啊!”
“不买算了。”
“……买。”
飞羽有些气闷:“同样一座城,灵山做妖王时,饮酒作乐,尽情挥霍。轮到我们,就只有灾后重建,抚恤难民的份儿。他妈的,为什么!”
“飞羽啊。”孟雪里召来他,“明天你和阮灰去人间一趟,帮我传封信。”
“可我没去过人间。”
“阮灰常去,你听他的,负责保护他安全就好。”
孟雪里没有安排碧游去,因为碧游忙于照顾小鸾。小鸾因祸得福,凤凰血脉的觉醒让她捡回一命,但她知道宫廷画师就是灵山、精妙壁画竟是噬妖阵法后,陷入深深痛苦中,碧游一直留在她身边。
……
孟雪里白天四处巡视,安抚受伤妖族,深夜才回竹里馆休息,与朋友和道侣关起门说话。
他的确有很多话想说。
繁华的花街毁去大半,幽僻的竹里馆还在。案上一灯如豆,窗外竹影摇曳,三道影子对坐案前。
霁霄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好。”孟雪里回忆道:“当时两阵威力倒转,惊鸿镜碎裂,我全身爆裂,失去知觉……然后我看见了灵山。不是巨蟒,是人形的灵山。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雀先明用见鬼的眼神看他:“是你幻觉吧?”
孟雪里摇头:“不知道。”
那时他才学会化形不久,懵懵懂懂地离开雪山,初见灵山,也是这般夏天。
赤日炎炎,山间草木郁郁葱葱。林中不见妖影,只听见一阵笛声,音色清亮,曲子却忧郁。他寻声而去,终于确定声音是从一座山洞中传来的。
“你吹得真好听,这是什么曲子?”
“没名字。我自己写的。”
“你叫什么?”
“这座山叫灵山,我是山里唯一会化形的妖,你就叫我灵山吧。”
貂每天都去听曲子,坐在山洞外。灵山的曲子,也每天不重样地吹给他听。
“灵山,你为什么一直躲着我?你出洞吧,我不吃开灵智的妖。”
“不是躲你。我本体是花斑大蛇,有螣蛇血脉。蛇类贪凉畏暑气,夏天我从不晒太阳。”
“你早说啊!我本体是灵貂,由圣雪山灵气而生,平时在雪地打滚,我的妖气是清凉雪山味,你出来,靠近我试试。”
“确实,凉丝丝的,好舒服。”
“你和我做朋友,夏天再也不怕暑气了。”
少年灵山双眸迸发光彩:“好。”
“我还有一位朋友,是只孔雀,很漂亮的品种。下次介绍给你认识。”
“原来我不是你唯一的朋友。”
“多个朋友很好。我扮他围脖,你可以扮他手镯,这样我俩都不用走路了!”
他们勾肩搭背,嘻嘻哈哈走远,身形消失在密林深处。
或许是灵山用生命最后力量编织的幻象,或许是时空扭曲,昨日重现。
孟雪里没说这些,只继续解释道:
“那幻觉消失后,我到了一个地方,又黑又冷,上没有天,下没有地。浩瀚无边,空茫无垠。然后眼前突然亮起来,各种光彩都亮起来,无数颗光点,旋转、燃烧……”
霁霄问:“那是什么?”
“星海。很奇妙吧。”
孟雪里组织语言,试图描述他所见所感:“原来星星很大,光芒不同。有的星星炽热,就是蓝色,有的温度比较低,是淡淡红色。有的燃烧,有的死寂。我路过它们,或者说它们路过我……”
小时候他常常在雪山上看星星,天气最好时,雪山空气极纯净。夜穹如盖,漫天星河璀璨,五色的光幔横贯天幕,缓缓游移。光彩照在冰面上,脚下冰面也成了星河光幔。
但这次看星星的感觉截然不同,没有喜悦,他只感到深深的寂灭与苍凉,却不是悲哀。
“我的血液、心跳、体内真元和妖力,都随它们一起律动。但我知道我得回去,不然我会永远飘零在那里……”
雀先明听得入迷:“你是怎么回来的?”
孟雪里笑了笑:“不知道。信念、牵挂、意志,反正不是什么功法。”
霁霄思索片刻:“神魂离体,虚空一游。曾有古籍记载这类事。”
孟雪里:“但现在我有人族肉身和真元,妖族神魂和妖力。我到底算是人,还是妖,或者非人非妖的一个新物种?这没有古籍记载吧?”
雀先明笑道:“别说那么厉害。妖力你能用吗?”
孟雪里:“只能暂时压制它,要掌握这强大力量,让它彻底为我所用,还需要一段时间。”
霁霄摸摸他后颈:“我们不缺时间。”
雀先明觉得自己快瞎了,眼前两人只有这一个亲密动作,但眼神之间温情脉脉,空气都变得粘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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