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间无声。泰珩真人未想到事情如此顺利。
重璧峰主拍拍虞绮疏肩膀。
虞绮疏会意:“我去吗?”寒山掌门大弟子崔景又闭关了,这次没有参会,但他前面还有重璧峰三位师兄。不曾想第一场就轮到他,的确没什么心理准备。
重璧峰主温和道:“去吧。”
虞绮疏行礼应是,他倒不害怕。这本就是他们长春峰的事,他临走还向初兄发过誓,一定会努力战斗,不让初兄被别人带走。
四面竹道响起议论声。虞绮疏上场,最符合众人的心理期待,孟雪里大弟子下落不明,大家便默认虞绮疏代表长春峰。
之前去试探他的修士皆铩羽而归,但那是不动真元地切磋,这小子到底有多少本事,今夜就能知晓。
云虚子和蔼笑道:“哪派晚辈有意‘初空无涯’,愿上场一试?”
这次出乎众人意料,淮水周家还未答话,夜色中先响起一道柔媚女声:“我霞山愿一试。”
虞绮疏同样不解,传音请教重璧峰主:“为什么是霞山派?”
重璧峰主叹了口气:“应是明月湖安排的顺序。霞山双姝是涴芷仙子的徒弟。”
霞山新掌门涴芷仙子,本修习无情道,却遭胡肆始乱终弃。霞山众女对胡肆很有意见,连带着一直看寒山不顺眼。但碍于胡肆圣人身份,不好明说,恨屋及乌却可以。谁让虞绮疏是孟雪里的徒弟,而胡肆在瀚海上空,当众请孟雪里上云船,亲切地叫他弟妹,一副好大哥模样。
明月湖既然安排了这场盛会,当然不能让一个寒山弟子出尽风头,因此先安排别派弟子,最好是与寒山有过节的门派上场,下狠手打,打得过当然好;真打不过也无妨,若别派尽败于虞绮疏手下,再由明月湖弟子战胜虞绮疏,这更显得力战群雄,实至名归。
这些弯弯绕绕,虞绮疏还没想明白,人已动身。
明月湖一位长老走向亭外竹台,负手立在竹台边缘,摆出一副场边裁决架势:“请霞山派、寒山派高徒上前来。”
宋浅意紧张地注视场间,十指揉皱衣裙。同门不知她为何如此,低声娇笑打趣:“宋师妹紧张什么,莫非收了那寒山小子的桃花,拿人手短?”
登场的霞山女修身穿烟粉色衣裙,容貌娇艳。虞绮疏与对方客气见礼。他这次下山,的确见了不少女修:青黛冷艳锋锐,宋浅意表面清丽温柔,眼前这位师姐风情娇媚。各花各美,他看在眼中,唯有欣赏赞叹,心里生不出丝毫亵渎之意。
粉裙女修还礼,自报家门:“霞山小涧,赵画蔷。你就是虞绮疏吗?”
“我是。”虞绮疏心想,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却听那女修道:“那我不能跟你打。”
虞绮疏:“啊?”
她转向场边明月湖长老,高声道:“我认输了。”
全场顷刻沸腾,年轻弟子沉不住气,顾不上传音,议论纷纷。
“等等,她刚说什么?我听错了?”
“霞山仙子怎么回事,总不可能是被桃花收买,看上这小子了吧?”
虞绮疏急道:“这位师姐,请不要开玩笑。”
粉裙女修平静道:“我曾在瀚海秘境中,得你师父、师兄指点,受益良多,因此突破境界。那时我自愿发誓,‘此生不与长春峰兵戎相见’。还怎么跟你打?”
她声音沉稳,水波般传开。参加过瀚海大比的年轻修士面露异色,闭口不言,因为确有其事。没有参加过的,再次爆发出一阵议论。
各派带队长老不得不维持秩序:“肃静!”
虞绮疏怔然:“竟还有此事?”
粉裙少女嫣然一笑:“当时不止我一个人发过誓。”
她环顾四面,朗声道:“你们可还记得誓言?”
场间议论静止,鸦雀无声,有明月湖弟子高声道:“赵师妹,你记错了!”
明月湖长老脸色阴沉:“你既然认输,为何不下场?”
粉裙女修倒也守规矩,闻言行了一礼,施施然下场。
可是下一位上场的紫裙少女,还是霞山女修,她又问了同样问题:“你就是虞绮疏?”
“是我。”重复先前对话,虞绮疏一万个头大。
紫裙少女站在虞绮疏对面,却环视四周:“此生不与长春峰兵戎相见,我也认输了。”
被压下的议论声轰然而起,比先前更激烈。
“师姐且慢!”虞绮疏喊道。
那女修没理会他,自顾自道:“你们说我霞山是一群女流之辈,不能算一大门派,所以人间有六大门派,而不是七大宗门。可是现在,我等女流尚且信守承诺,你们这些大君子、大丈夫,却要出尔反尔,违背誓言了吗?”
许多弟子对上她骄傲目光,下意识偏头,竟不敢与她对视,又想起瀚海秘境中意气风发,结伴而行、联手御敌的经历,一时心潮起伏,复杂至极。
一边是师门教养之恩,一边是江湖道义,怎么选?
徐三山看不明白,忍不住传音问宋浅意:“你让霞山这么干,跟救荆荻有什么关系?”
宋浅意站在师父清河真人身后,不敢贸然传音,便没有回话。
霞山新掌门涴芷仙子,脾性激烈刚强,一心想要提升霞山派的地位。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占道理,占大义的机会,拼着得罪明月湖,也要出头。明月湖兴起,寒山衰落,修行界格局难得松动、否则等明月湖地位稳固,哪还有时机再提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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