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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范聪吗?”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雌雄莫辨的声音,范聪眯起眼睛,稍稍清醒了一点儿:“你是谁呀?”
电话那头的人对自己是谁的问题避而不谈,反倒问他:“你跟我借的东西,什么时候还给我?”
“操,你有病吧?”范聪瞬间清醒了过来,心底不禁有些发毛,“我跟你借了什么呀?你到底是谁啊?”
听筒里传出了阴恻恻的声音:“你借走了我的肝,打算什么时候还给我?”
范聪一愣,前不久,他因为肝上的毛病,接受了肝移植,但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
他猛地打了一个寒战,他并不觉得那些知道这件事的人会无聊到夜半三更给他打这种整蛊电话,想到这儿,他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再不说我挂电话了。”
“我是谁不重要,”电话那头的声音很轻,带着些许空灵的音色,但说出的话却一点儿也不令人愉快,“我只是来告诉你,再不还给我的话,我可要自己来取了。”
范聪心底闪过了一个怪诞的念头——给他打这通电话的人,该不会真的是他移植的肝脏的所有者吧?
等等!
下一瞬,范聪突然回想起了一个令他毛骨悚然的细节——客厅里的座机,因为不常用,经常忘记缴费,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因为欠费被注销了号码……
它会被安置在客厅里,只是因为模样好看,被他的母亲当成了客厅的装饰物。
他猛地将电话挂断,转身以极快的速度冲回了自己的卧室,紧紧地锁上房门,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企图用这种方式,给自己增加一点儿安全感。
虽说家里此时并非只有他一个人,但他压根不敢出声呼唤只与他一墙之隔的母亲,在这种情况下,能安安稳稳地睡着才是最大的福分。
他不敢,也不愿意把母亲叫醒。
于是,他死死地盯着房门,背脊贴在墙面上,一动也不敢动,就那么硬生生撑到了天亮。
好在,除了那通电话之外,这个晚上再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待到天蒙蒙亮起之时,范聪终于扛不住汹涌的睡意,他看了一眼破晓的天光,松了一口气,倒到床上,瞬间进入了梦乡。
再一次睁开眼,已经是下午时分了。
范聪爬起来,颇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意味,他甚至不确定昨晚的惊魂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过的。
也许,只是一个荒诞的噩梦?
虽说心底有些发毛,但他也没有太往心里去,拿起手机看到朋友约他吃晚饭,他就将这件事抛在脑后,欣然赴约去了。
直到今天,客厅里欠费的座机,在凌晨三点再一次准时响起,范聪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这一次,他是绝对没有胆子再去接听了。
隔着房门,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颇有一种范聪不接就响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范聪紧紧地裹在被子里,用与昨天相同的姿势防备着。他不知道电话究竟响了多久,在这种煎熬的状态下,一分一秒都被无限地拉长放大。
在电话铃声的间隙,他听见自己的心脏发出沉重的钝响,心跳声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响亮,昭示着他的不安和恐惧在逐渐扩大……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范聪被吓得从床上跳了起来,好在敲门的人很快发出了声音:“聪聪,你怎么还不睡?”
“妈?!”范聪一愣,一想到母亲和那诡异的座机共处一室,他魂都要飞了,“妈,你快回房间去!你没有听到电话在响吗?”
“电话?”门外的母亲顿了顿,困惑地问,“什么电话?”
范聪这才注意到,那个似乎要与他不死不休地死磕下去的电话铃声,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消失了。
——是因为母亲的到来吗?
“聪聪?”门外的母亲困惑地再次呼唤范聪,范聪这才如梦初醒,踩着虚软的步子过去给母亲开门。
母亲进门之后很是担忧:“聪聪,你怎么了?”
“妈,我一直听见客厅的座机在响,”范聪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昨天听见了,今天也听见了。”
但母亲似乎并没有get范聪的点,闻言困惑道:“听见响了你怎么去不接呀。”
范聪心头突突跳了两下,但母亲一直是这样粗线条的一个人,他也不好发作什么,只得耐着性子回她:“我接了。”
“怎么说?”母亲好奇地问。
范聪一瞬间露出了一个茫然至极的表情:“他好像是我移植的肝脏的捐献者,妈,那个人是死了吗?”
“说什么笑话呢,死了的话怎么给你打电话啊,他也没有咱们家号码啊……”母亲不以为然地说。
然而就在这时,范聪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他下意识地看过去——是一条信息,来自他的母亲:聪聪,这么晚了,你在和谁说话?
范聪一瞬间头皮发麻,他缓缓地抬眼看向眼前的母亲,后者见他望过来,回了他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怎么了?”
在极度的恐惧之下,范聪反倒是冷静了下来,他将手机攥进手里,然后启动快捷拍照模式,微微抬起镜头,朝面前的母亲照去……
——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曾经听说过,鬼会在手机摄像头里显出原形。
按下快门之后,他将手机收回来,颤抖着指尖点开了方才拍摄的照片——照片之中,站在他面前的哪里是他的母亲,分明是一个没有眼珠,被开膛破肚,死相极惨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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