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你的记忆里还藏着秘密?”齐征南知道这对宋隐而言绝非小事,可如今大敌当前,似乎又不太适合优先考虑这些私人情仇。
不过宋隐接下来的话,倒为他提供了另一种思路——
“你想想看,刚才亚历山大对我们说‘门后有惊喜’,这说明他多少知道门后头是什么东西。可是我从我娘肚子里蹦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待在炼狱里了,又怎么会知道我在人间经历过什么?肯定是林老师告诉他的啊!所以,在我被锁住的记忆里,会不会藏着有关于林老师的线索?如果按照线索在现实中揪出林老师,或许就能顺藤摸瓜,找到西西弗斯藏匿那些受害者的地点……你说,是不是有这种可能?”
听起来有点复杂,但是仔细分析却又无法排除这种可能性——如果提出建议的是别人,齐征南或许也会倾向于打开门来看个究竟。但是现在,要和他一起冒险的人是宋隐,他必须慎之又慎。
“死藤水是一种很危险的东西,擅自使用的话……”
“哎呀这些我都知道!我都用过一次了,可比你懂得多。”
宋隐急着打断他,甚至连二狗叮嘱千万不能走漏的事都顺嘴蹦了出来:“没时间磨蹭了,你要是不去,我自己一个人去。多条线索多个门路,就这样!”
说完,他不再去管齐征南是什么反应,放下装备直接走出了作战准备室,依旧从卧室大衣柜里掏出了亚历山大第二次给他的小玻璃试管。
这一次的剂量比上一次多了不少,看起来的确是两人份的“家庭套装”。那如果单独使用的话,是不是需要减半?
宋隐正在犯嘀咕,忽然感觉到有人走到了自己身后。
“你倒是有出息了,刚来炼狱还没半年,就用过这么危险的东西了。”
齐征南皱着眉头看着他手上的试管:“第一次用是什么时候?看见了什么?”
“前不久,我用它打开了爸妈的房门。”宋隐老老实实回答,“我回到了被你抹除了记忆的那个夜晚,看见了当年的小破楼,雨下得可真大。”
“……是啊。”齐征南轻声叹息,又问:“那新发现的上锁的门,又是在哪里?”
“就在那座小破楼的客餐厅里。是凭空出现的,之前那堵墙上什么也没有。”
见齐征南好像有点心动,宋隐干脆将自己的困惑尽数倒出:“被你封住记忆那年,我才六岁。那扇门后头的记忆难道说比六岁还要小?可是年纪太小也记不了多少事啊……一般人都是三四岁才开始记事的吧?难道说我三岁到六岁之间还发生过什么和你有关系的大事儿?”
“不应该。”齐征南提醒他:“那阵子我还在星门里面,不该与我有关。”
“那就更奇怪了,难道说还要早?”宋隐实在想不出其他的可能性,索性打趣起来:“……难不成,是上辈子?”
“可上辈子我大半的时间都待在炼狱里。”
说到这里,齐征南叹了一口气,终于妥协:“算了,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希望不是什么坏事。”
“好咧没问题!”
事不宜迟、当然也是担心齐征南会反悔,宋隐很快就在浴室里布置好了现场。又锁上了两道门,然后拉着齐征南一起,挤进了浴缸里。
伴随着氤氲的香气,黑色的死藤花又一次在他们的周围绽放。不过一会儿工夫,两个人就互相依偎着,闭上了眼睛。
第二次使用死藤水的宋隐,已经不再像第一次那么忐忑不安。很快,他就重新在浴缸里睁开了眼睛,看见了漫天纷飞的死藤花——这说明他已经成功地进入了幻梦状态。
在他的身旁,齐征南也已经“醒了”,两个人简单地互相关心了几句,便从浴缸里爬了出来,跟着死藤花一起离开了浴室,走出卧房。
走廊上,宋隐父母房间的门已经敞开。他们走进去,来到了十五年前那间饱受暴风雨摧残的小破楼前。漫天飞舞的死藤花将这里衬托得如同被把淹没的一座水下废墟,静谧、荒凉。
“门在这里。”
宋隐拉着齐征南的手,将他带到了木屋的一楼。于是他们两个人都看见了,原本空无一物的墙壁上,多出了一扇样式朴素的木门。
宋隐快步走上前去,握住了门把手、轻轻旋动——门真的开了。
“准备好了吗?”他回头看着齐征南。
“开吧。”
齐征南走到他身旁,两个人的手交叠在一起,共同将木门推出了一道缝隙。
——
宋隐曾经不止一次想象过,那扇木门背后的景象。有的惊悚、有的荒诞,其中最为可笑的一种,是打开门还有另外一扇门。
然而现在,他却笑不出来了。
木门背后豁然开朗,竟然从室内来到了室外,但那似乎并不是真实存在于人间的场景——有那么一瞬间,宋隐甚至怀疑自己走进了一幅山水花卷之中。
远山含黛、云雾缭绕,空气中充满了草木馨香。稍近一些的谷地上盛开着大片色彩各异、姿态万千的菊花。簇拥着一座并不起眼的茅屋。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宋隐很自然地想起了这样的诗句。
那是诗人陶渊明描写田园归隐生活的佳句。对于宋隐而言,还另有一层额外的深意。
“二十二年之前的某一天,我妈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她和我爸一起离开了度假村,搬到了一个盛开着菊花的山谷里隐居。醒来之后没过多久就确定有了我。所以他们给我取名为隐,也是希望我能够隐居于世,过一辈子的安稳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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