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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家祖上代代为官,祖父更是官至宰相,若不是父亲站错队,若不是燕地起争端,自己和姐姐依旧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凭什么、凭什么!
萧童脚步顿住,棱角分明的唇抿成一条直线。
——倘若她谋害的不是于他有救命之恩、有再造之义的大哥,他定然会不惜一切代价保下她,谁成想,她偏偏……
他抬起手,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巧的匕首,手腕一翻扔进了监牢之中。
“咣当”一声,金器触地,打破了夏荷最后一丝奢望。
“啊啊啊——”凄厉的哭喊回荡在小小的四合院。
萧童仰起脸,压下眼中的湿意。
即便明知会被今上降罪也要助她保住尊严和骄傲,也算是他对她最后的情义吧!
他深吸一口气,头也不回地拐入甬道之中。
昏暗的牢房中,不知何处传来凄厉的哭喊,尖利的嗓音大声咒骂着——
“赵义!你骗我!你居然骗我!你说是为我布的局,为了我……”
“赵义!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萧童捏了捏拳,脚步并未停留——终归是自作孽,不可活。
***
南阳王府,宗祠。
沉重的大门被推开,清凉的月色撒入屋内,打在那道颓丧的身影上。
赵义看清来人,呆滞的面容陡然变得狰狞,“你还有脸来见我?都怪你出的骚主意!若不是你告诉我要未雨绸缪,我又怎么会失去世子之位、怎么会被贬往琼州?”
说到这里,赵义悲从心起,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四面八方都是水,只有重犯才会发配到那里——皇伯父此举是何意?傻子都知道!”
面具男强忍住皱眉的冲动,语气是惯常的冷然,“有这个力气哭嚎,不如定下心来想想如何挽回败局。”
赵义表情一顿,将信将疑地看着他,“莫非你有法子能让皇伯免去对我的处罚?”
“免除不可能,你若做得好,兴许能换一个地方。”
赵义撇嘴,“换到哪里不是一样?一旦我离开汴京,与那个地方便彻底无缘了。”
面具男冷笑一声,往他跟前扔了张舆图,“先看看再说吧!”
赵义下意识低头,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用朱笔标出的地方,“真定?”
面具男点点头,“京北三大重镇之一,北临燕州,南望大名,距京城不过千余里,其驻军……”
他还没说完,赵义便把头摇成了拨浪鼓,“真定再好也是姓楚的封地,让我去跟他抢地盘,你疯了吗?”
早就知道赵义是个草包,却没想到,他不仅蠢,还怂……
面具男头疼地捏捏眉心,冷冷地讽刺道:“没让你去跟他抢封地,就算想抢,你也没这个资格。”
赵义一噎,语气变得更加恶劣,“说了这么多,合着你就是来看我笑话的?”
面具男闭了闭眼,圆润的指尖点了点幽云之地,尽量平静地解释道:“大楚与辽终有一战,即便是现在,边境之地也不太平,你趁此危急之时自请督军,或许还有翻身的机会。”
赵义突然福至心灵,脱口道:“你是说……兵权?”
面具男点点头,“起初可能会危险些、艰难些,只要你耐得住。”
“我耐得住!”赵义迫不及待地抓住他的手,态度要多恭敬有多恭敬,“我我、我该怎么向皇伯父去求?请先生教我!”
面具男勾了勾唇,细细地说了起来。
逆着月色,他眼中的情绪不甚清晰,唯有那低沉缓慢的声音给了赵义无限的希冀。
此时,倘若苏篱看到这一幕,一定会万般惊讶——他,竟是赵义的人。
***
与此同时,百花巷。
萧童从刑部回来后,径直进了书房,坦诚地对楚靖说了自己的所做所为。
楚靖并没有像他先前猜测的那样生气或失望,而是笑眯眯地晃了晃手中的账册,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
“我还发愁呢,要是你勇闯刑部大牢,带着她远走高飞,我该怎么向义父赔礼道歉——总不能把樊楼充公吧?想想还真有点心疼。”
萧童闻言,紧绷的表情明显一松,一板一眼地说道:“不必送樊楼,或可考虑靖南花庄。”
即便不关心庶务,从白骢一天到晚的念叨里他也知道些,靖南花庄从前年起就开始赔钱,今年寒潮更是搭上一大笔。
楚靖却果断地摇摇头,哼道:“那可不行,我还得留着它做嫁妆呢!”
萧童表情一裂,“嫁、嫁妆?”
“啊,”楚靖一本正经地说着雷人的话,“我家篱子就喜欢花花草草,当然要把花庄给他。”
“可、可是……你怎么能……嫁?”萧童张口结舌。
楚靖仿佛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纠结,“啪”地一声合上账薄,“我得去看看我家小篱子了,今天这一出八成把他吓着了,没我陪着他可睡不踏实。”
然而,屁股刚刚离开椅子,还没站稳,墨竹便一脸严肃地推门而入。
“主子,刑部刚刚传来消息,夏荷……畏罪自杀。”
“是吗?”嘴上说得轻巧,垂于身侧的手却骤然收紧。
墨竹隐晦地瞄了萧童一眼,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难过——毕竟是朝夕相处了多年,如亲人般的存在,此时眼睁睁看着她走入死局,没人心里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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