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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伙说起将来的打算,大抵是踏踏实实种花,攒些钱,将租住的屋子买下来,或者送孩子进学塾,都是十分朴实的愿望。
想到自己的血海深仇,苏篱紧紧地攥了攥拳头——在真正强大起来之前,不能想,不能提,不能暴露。
他垂下眼睑,狠狠地灌了一口酒,压下眼底的赤红。
李贵瞅了他一眼,玩笑道:“篱子,你这是打算今儿个一顿就把槐伯珍藏的梅子酒喝光么?”
槐伯根本不受他的挑拨,照着他脑袋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就你小子喝得多,还有脸说别人!”
李贵嘿嘿一笑,抓起海碗,又美美地喝了一口,“这酒本就是苏伯酿的,篱子回家不也能喝得上?我可不成!”
经他这么一提,苏篱这才想起,家里确实有个酿酒的方子,在原身的记忆中苏老爹每年都要做些梅子酒,酿好了就分给街坊四邻吃。
李贵朝他眨了眨眼,“篱子,今年我们还能吃上新酒不?”
苏篱笑着摆摆手,“若是等我酿酒,等着小梅子长成大树都不一定成。”
难得的俏皮话让大伙纷纷笑了起来,就连西屋的娘子们也挑开帘子打趣了两句。
苏篱抬眼看到柱嫂子,隐约想起方才有人说,她从前在大户人家做过厨娘,怪不得手艺这么好。
“回头我把方子拿过来,麻烦柱嫂子做。”苏篱这话说得轻巧,大伙却纷纷愣住。
槐柱第一个反应过来,忙说:“使不得、使不得,这么好的方子怎么能随随便便拿给外人?”
“外人?”苏篱酒劲儿上头,一双桃花眼看着众人,露出一个清清浅浅的笑,“回头叔叔伯伯家里若是有什么豆酱方子、咸菜方子、点心方子也一并拿出来,这样咱们不是都有得吃了?”
众人不知,苏篱竟是个这样的性子,一时间感慨万千——从前真是错怪了他。
大伙推杯把盏,屋内再次热闹起来。
东西两屋的情形却大为不同。
眼瞅着从前过得最不好的那几家卖了花、得了钱,还凑成一堆喝酒吃肉,他们却眼睁睁看着自家的花被退了回来。
小娘子们站在院子里巴巴地望着南屋,馋肉馋得直哭,婆娘们嫉妒得摔门摔窗,嘴里骂骂咧咧。
槐婆婆听到了,无奈地叹了口气,叫小孙女拿上吃食到院子里和孩子们分着吃——大人之间再不对付,都不该牵扯到孩子。
谁知,小妮子高高兴兴地出去,却红着眼圈回来,手上的吃食也沾了土,“婶子不让大丫二丫吃,将肉扔到地上,说是、说是不稀罕……”
小娘子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
李大娘性子辣,一把将小妮子搂过来,利落地说道:“不吃拉倒,还省了!”
槐婆婆也叹了口气,可不是么,他们从前就是太心软。
***
回家的时候,已过了晌午。
苏篱紧了紧身上的衣裳,三月底的风,怎么这般凉?
巷口传来响亮的吆喝声,苏篱扭头一看,正瞧见一辆宽大的平板车,由一头高大的骡子拉着,叮叮当当地拐进了巷子里。
“小哥,借个光!”车夫笑得热情而友好。
苏篱也扬起嘴角,往墙边靠了靠。
后面又进来一辆盖着篷子的马车,苏篱没在意,一双眼睛只盯着平板车上的东西——竟是几只收拾好的大肥……羊?看这脑袋的模样,应该是羊。
一、二、三、四……足有四只,正挨着个放在干净的油布上,上面又盖了一层,只露出四颗头。
汴京城羊肉最贵,因为没人养,需要从北边买,不年不节能一口气买上四只羊的,也就那个人了。
苏篱下意识地看向后面的马车,正瞧见楚靖从车上跳下来。
第一眼看到的是腿——真长啊!
然后是突然伸过来的胳膊——唔,大概是他的两倍粗。
那双神采飞扬的凤眸中闪过惊讶与好笑,继而是低沉磁性的声音,“就这么平地站着,也能摔跤?”
“我才没摔。”苏篱鼓了鼓脸,下意识地反驳,“我在躲驴车。”
楚靖嘴角上扬,笑意更深。
苏篱眨了眨眼,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人真是欠扁。
楚靖低头,在他身上轻轻地嗅了嗅,“喝酒了?”
苏篱横了他一眼,“关你何事?”
殊不知,那一眼的风情,生生地叫郡王殿下的心漏跳一拍。
从来都知道小郎君的眼睛好看,却没想到还能好看成这样——圆润的眼头沾着点点湿意,长长的眼尾染着层层红晕,长睫飞扬,露出丝丝狡黠、缕缕得意,端得是媚眼如丝!
楚靖的手不由地加重了力道。
苏篱一声痛呼,眉头微微蹙起,“放开。”
楚靖没放,视线挪到布满伤疤的右脸上,从前没在意过的地方,此时却觉得碍眼之极。
小郎君似是想起什么,转了转黑亮的眸子,灿然一笑,“我把花卖出去了,就不卖给你!”
果真是醉了……
郡王殿下低沉的声线中透出些许沙哑,“不卖,便不卖吧!”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为靖哥点蜡!
第12章 烤羊肉 ...
【偷鸡不成蚀把米】
酒劲儿上头,苏篱一觉睡到了日头西斜。
起床的时候,一阵湿冷的风吹来,冻得他打了个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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