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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悠然看着他,露出无奈的神色,“我给你倒些水喝。”
苏篱笑笑,没有拒绝这份好意,“多谢。”
唐悠然眼尾上扬,笑容亲切,“不必客气。”
屋中便有茶壶与杯盏,唐悠然低头,轻轻地吹了吹,“刚好是温的,不必换手了,就这样喝吧。”
苏篱不好拒绝,便就着他的手浅浅地喝了一口。
门口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哟,青天白日的,注意影响。”语气颇有些阴阳怪气。
苏篱咬了咬下唇,半晌才憋出一句,“殿下不是刚走吗,怎么又来了?”
楚靖哼笑,“嫌我来的不是时候,对吧?”
苏篱气极,也不再顾及身份,“胡说什么!”
楚靖却勾了勾唇,视线落到唐悠然身上,“这么俊的郎君,不介绍介绍?”
唐悠然将茶盏放回桌上,拢了拢衣袖,浅浅地行了个揖礼,“下官唐晓,见过郡王殿下。”
“姓唐?”楚靖略一沉吟,“安阳书院的管干?”
唐悠然不卑不亢,“正是下官。”
燕州唐氏,每一代的嫡长子都会担任安阳书院的管干,其余族人也多是学识渊博之人,可谓是地位与声名并重的郡望之家。
楚靖“嗯”了一声,兀自坐在了床边唯一一张木凳上。
“郡王殿下想必有要事,如此,下官便不打扰了。”唐悠然看向苏篱,浅浅一笑,“小篱,改日再叙。”
小篱?
楚靖眉心一跳。
苏篱抱歉地看向唐悠然,作势就要下床,“我送先生。”
“好好躺着,生病了还不老实。”楚靖不由分说地把他按在床上,一张脸臭臭的。
苏篱脸色也不太好,低声说道:“先生初次来,对这边不熟悉……”
唐悠然顺势说道:“不必担心,方才走了一趟,想来不会迷路。”
苏篱还要说什么,楚靖猛地扯住被子,将他兜头罩住,“你老实待着,我去送!”
黑乎乎的被子里,苏篱整个人都蒙蒙的——郡王殿下是不是突然疯了?
唐悠然却是一脸淡然,“不劳殿下,下官告辞。”说完,转身便走。
楚靖撇了撇嘴,象征性地把他送到门口,门槛都没迈过去便晃晃悠悠地回来了。
屋内,苏篱靠在床柱上,丝被已经被扯了下来,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疑惑地看向楚靖,“郡王殿下,您今日好生奇怪。”
楚靖挑了挑眉,“何以见得?”
苏篱咬了咬下唇,皱着脸不说话。
楚靖突然笑了,伸手捏住他肉肉的下巴,“好吃吗?”
“啊?”苏篱愣愣的,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多大人了,还咬嘴巴?”楚靖的视线放在那双饱满湿润的唇瓣上,喉头一动,竟有些口干舌燥。
苏篱连忙把尖尖的小白牙拿开,黑亮的眼睛里闪过无法掩饰的懊恼。
楚靖笑意更深,眯着眼说道:“别人可以叫‘小篱’,到我这儿就是‘郡王殿下’?”
苏篱眨眨眼,完全跟不上他的思路。
“不许再叫郡王,不许用尊称。”楚靖霸道地命令。
苏篱终于明白他在纠结什么,眼中闪过惊诧,“你今日……果真是很奇怪。”
楚靖敲敲他的脑门,执着地说道:“赶紧答应!”
苏篱无奈地瞥了他一眼,“不叫‘郡王’我叫什么?”
楚靖勾了勾唇,“靖哥哥、亲哥哥、小哥哥……任你选。”
苏篱气得瞪大眼睛,“不许拿勾栏院里那一套用在我身上!”
“勾栏院?”楚靖挑眉,“这可就冤枉我了。”
苏篱哼了一声,肯定地说道:“那日我还见你从丽人轩出来,别跟我说你是去谈家国大事的!”
“哦?”楚靖凤眸微扬,眼中盛满了笑意,“原来小篱对我这般上心。”
“你——”苏篱脸色涨红,这人真是疯了!
“看你这气鼓鼓的样子,莫不是醋了?”
苏篱忍无可忍,直接拿脚踹过去。
“哈哈哈!”楚靖见好就收,适时软下姿态诱哄,“别气别气,晚饭叫湘娘做荷叶饭,可好?”
苏篱:……
完全无法拒绝。
他真的好喜欢荷叶饭啊,怎么办!
***
苏篱知道自己在做梦,他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梦里依旧是熟悉的场景——剧烈摇晃的花船,炽热灼人的大火,尖叫奔逃的花娘,还有浓稠到化不开的恐惧……
突然,有人破开火焰,踩着黑色的官靴冲到他身边,在他耳边说:“别怕,我带你出去……”
苏篱感觉到梦中的自己艰难地掀开眼皮,对上一双满含担忧的眼睛——眼头圆润,眼尾微扬,好生熟悉。
场景一转,来到了一个静谧的屋子。
夕阳透过窗棂,照进飘着墨香的房间。窗下站着一个颀长的身影,一身黑衣,黑布蒙面。
苏篱动了动唇,刚要说话,却是喉头一痒,剧烈地咳嗽起来。
黑衣人回身,一个跨步奔至窗前。
苏篱睁大眼睛,想要看清他的模样,突然,眼前一晃,就这样醒了。
苏篱撑着手臂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知道那不是梦,而是一段记忆,一段不知道为什么异常模糊的记忆。
可以肯定的是,花船失火那天,他不是因为幸运而逃出来的,而是被人救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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