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我毫无波动的双眼，忽然闭上了眼睛，声音中流露出深沉的痛苦，痛苦到连我的心都微微波动了一下，“是我错了。”

　　然后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再说什么。

　　我微微沉默了片刻，道：“我先上去了，就在这里。”然后转身离开。

　　晚上有些辗转难眠。

　　我握着宋琳琳给我的手机，这是她硬要塞给我的，说是怕联系不上我，让我一定要记得带在身边，她就像一个……一个母亲在无微不至的照顾自己的孩子。这个比喻也许有些荒谬，但事实上……她如此仔细。

　　我的手指停在按键上，她说‘1’就是她。

　　不知为何，我就按了上去，很快就通了。她清脆的笑声传过来，道：“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主动给我打电话的，没想到第一夜就让我失算了，有什么事？”

　　我声音一涩，难道她就是一直这样觉得的么？只是一味的追随我的脚步，却根本不奢望更多。也不奢望我的回头……

　　“我想要见你。”我不是这样想的，但不受控制的话却说了出来。

　　宋琳琳沉默了片刻，道：“现在很晚了哦。”

　　“我知道。”我说。

　　“好的。你十分钟后出来，我来接你。”她很快回答道。

　　我穿上风衣，竖着领子，夜晚的风有些凉。宋琳琳只花了八分钟就到了。我下楼的时候看到她的车，拉开车门就坐了上去。

　　她今晚显得很安静，一路开到江边，然后把车停了下来。

　　回头见我依旧没有说话，笑道：“Michael，如果你什么都不说，我会觉得孤男寡女半夜幽会是会发生些什么的。正常人都是这样的……”

　　她明亮的眼眸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如此……漂亮。

　　我缓缓靠近她，也许我是想和她发生点什么吧。放纵自己一次，尝试人间的禁果。来看看到底是什么让他们如此为之执着，不肯放弃，宁可玉石俱焚……

　　到底是什么。

　　她的唇很柔软，如同最上好的天鹅绒。我轻轻的碰触着，小心翼翼。

　　她的身子僵了一下，但是随之紧密的靠了过来。她张开嘴，让我没有丝毫的阻碍。

　　我迟疑着伸出舌尖，但是，还是退却了。

　　她很干净很好，而我，却刚刚还被自己的弟弟碰过，而我不该用这样的肌肤去碰她，这也许是不公平的。

　　于是，我稍稍后退了一点。

　　宋琳琳看着我，双眼闪过黯然的神色。

　　淡淡的悲哀飘荡在空气中。

　　然后她说：“我只是喜欢了你几年而已，我很用心，很耐心，我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态去面对一个可能永远也得不到回应的感情。不该用对待常人的期望来要求你……”

　　我一震，不知她为何忽然说这样的话。

　　“但是才只是几年而已……”她笑了笑，“竟有种筋疲力竭的感觉，我是生命短暂的人类，也许很快就移情别恋了，也许很快就……死了。所以我不必忍受那种长久的痛苦，不会真的疯狂也不会迷失自己，但是他呢……他连这种解脱的机会也没有。”

　　“所以，十年他可以隐忍，一百年可以自欺欺人，但是一千年一万年呢……也许只想得到一个结果，无限的生命对应的是无限的痛苦。如果是我，我想我也会是这样的……”

　　“我本不想对你说这些话，但是……在你对我做出这样的举动的时候我不能还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一个女人，我也会伤心的。”她的眼泪缓缓流下来。然后她打开车门，客气又不失礼貌的道：“你下车吧，我想我不能送你回去了，其实如果你自己回去，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而已吧……”

　　我竟然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哀求，心脏微微抽搐了一下。却说不出任何反对的话来。

　　我做了一个错事，所以我失去了她。

　　她在我的面前关上车门，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疾驰而去。再也没有丝毫留恋。

　　不，也许是有的，但是我想她再也不会表露出来。

　　人类并不卑微，但是却太脆弱了。

　　如她所言，我自己回去，可能真的只是一瞬间而已。但是我此刻一点也不想这样做，这么短的路程，我一步步的走着，用最慢的速度，走了好几个小时。

　　直到太阳缓缓露出一个头，天色微亮。

　　我才走到别墅的大门前，而Lucifer站在那里，宛若一身风霜，等待我的归来。

　　这一瞬间，我想，他就是宋琳琳口中那个等待了千万年的人。根本不需要怀疑。

　　只是为何我从来没有发觉。

　　那时候……似乎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他是我的弟弟，我的亲人，唯一能让我正视的可以站在和我一同站在父神身边的人。

　　而我，也毫不怀疑我会对他好的，就像他对我一样。

　　有什么不同，有什么改变，在我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呢？

　　“我在想，你会不会回来。”他轻声道，带着低低的沙哑和慵懒。或者说是疲倦。

　　我抬眼看他：“我说过的话，就会算话。”

　　犹豫了片刻，又道：“如果你很痛苦，为什么不离开呢？”就像宋琳琳离开我一样，有那么多的天使，那么多的恶魔，那么多的人类……这个世界有无数的生命，每一个都是独一无二的，每一个都是上天的赐予。为何要执着于我……一个残缺的不完美的冷冰冰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