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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进酒 作者:唐酒卿(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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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强强 天作之合

  竹帘半开,沈泽川已经换了家里穿的常服。他对晨阳说:“晚上一直守在城门口,坐这儿还要喂蚊子,先进来跟策安一道把晚饭用了。”
  晨阳起身应了,跟着进去。
  萧驰野还没出来,饭菜很简单,他们很少用大鱼大肉。如今纪纲回来了,把伙食看得紧,该用什么补什么都按照在昭罪寺里跟齐惠连定的菜谱来。他们几个近卫都爱喝酒,纪纲以前也爱喝,做的下酒菜都是一绝。
  晨阳跪坐在席子上,侍女往他跟前的小几上摆放饭菜。
  屋内很安静,晨阳垂头坐着,听着人都退了出去。沈泽川坐在上边,倒没有晨阳那么拘谨。他穿着的白宽袍在行动间露出了手腕,那因为容貌带来的精致散了几分,反倒有些令人放松的不拘小节。
  两个人若是处久了,兴许会不自觉地被对方影响。
  晨阳觉得沈泽川这个时候,有些萧驰野安静时的感觉,都有逐渐使人安心的气势。
  “顾虑太多反倒不妙,”沈泽川搁着木筷,没看晨阳,只说,“你如实汇报,不添一字,不改一词,把事情告诉他,他自有想法。常言道当局者迷,其实未必,他在其中,远比别人更了解,他兴许远比你想得更早。”
  晨阳俯着首沉默地行礼。
  “你若是小看了他,就是小看了你自己。”沈泽川缓慢地说,“他从千万人里挑了你们,你们何尝不是从千万人里挑了他。日后还有疾风骤雨、惊涛骇浪,你要是每一件都像今夜这样踟蹰,那么迟早有一天会跟不上他的脚步。他们只认识六年前的萧驰野,可你看到的却是这六年里被磨砺出锋的萧驰野。晨阳和朝晖皆是日光,萧驰野与萧既明都是离北的狼,你还在害怕什么?不要让阒都的时光迷惑了自己,你们早已与他们旗鼓相当。”
  晨阳在席子上埋着脸,喉间隐约泄出哽咽。他手指微蜷,半晌没有说话。他自觉自己的事情无关紧要,所以没有提,他虽然没有像骨津那样蒙受不白之冤,却也感受到了家里对自己的冷置。他这几日辗转反侧,正是因为不知该如何对萧驰野开口,他在和骨津离开离北时,甚至暗暗松了口气。
  晨阳离开离北时,样样都不比朝晖差。他事事都想要争气,最怕被人认为他比朝晖差劲,所以对自己不断地提高要求。可是他回去待了半个月,竟然有了避开朝晖的念头。
  他害怕了。
  他在某一刻认为自己已经败了。
  他是萧驰野的心腹,也是萧驰野和萧既明被拿去比较的一环。一旦他自己率先生出了这样的畏惧,那么往下的骨津和丁桃也势必会受到影响,他们将无法再和萧既明的近卫们相提并论,这对于即将面临离北苛刻审视的萧驰野而言才是种重创。
  萧驰野谁也不是,他不是萧方旭也不是萧既明,他是他自己,他最嚣张的特点就是勇往直前和势在必得。晨阳跟着他,就犹如跟着那狂浪凶猛的风。沈泽川说得没错,如果晨阳就此畏惧了,那么他迟早有一天会被留下,因为他最初选择的正是敢单枪匹马留在阒都的萧驰野。
  萧驰野头发还没干,他披着常服出来,就见晨阳还伏在地上肩头颤动,不禁一愣,看向沈泽川。沈泽川微微摊开了双手,对他露出个无辜的神情。
 
第117章 恩威
  萧驰野松垮的外袍半敞, 露着里衬解开的领口。他坐下时挡住了许多光亮, 身上还带着水汽,就着干净的帕子抹了几把脸, 舒坦了些许。他屈指在地板上敲了三下, 对晨阳说:“什么事?坐起来讲话。”
  晨阳迅速地在臂间蹭净脸, 抬起了上半身,说:“此次回离北, 遇着些意外, 我不敢擅自拿主意,得先禀报给主子。”
  萧驰野拾起沈泽川的筷子, 听着晨阳把事情复述了一遍。沈泽川中途离席, 去沐浴了。萧驰野把碗里的饭吃完, 没有再添饭的意思,坐了片刻,问:“骨津的伤势如何?”
  “我们离开常驻营后就请了大夫,骨津在路上退了烧, 背上的伤却烂得严重。昨夜纪纲师父给瞧了, 叫骨津忌口, 嘱咐了许多事情,说再养个把月就能好。”晨阳说到此处,顿了顿,说,“幸好没有伤到眼睛与耳朵。”
  “图达龙旗是东山脉常驻营的日巡领地,它原先距离悍蛇部有相当远的距离, 但是这次骨津的先锋队竟然退到了这里。”萧驰野在晨阳的陈述中迅速捕捉到了非常多的东西,他敏锐地说,“这说明离北铁骑在后退,老爹和师父的仗打得并不顺利。”
  夏夜的虫鸣透过竹帘,聒噪地叫喊着。
  萧驰野看了会儿烛火,低声说:“大哥不能带兵,就是离北铁骑的重创。老爹及时出山,是为了迅速勒回下奔的士气,淡化那个‘败’字带来的影响。但是他已经将近十五年没有亲临战场,与他对阵的阿尔木却在这十五年里不曾离开悍蛇部前线半步。时候不同了,盲目地依赖着老爹不是取胜之道。我常说不要临阵换人,再好的将领都需要与士兵经历时间的磨合。十五年前老爹的人马皆已更迭,能够再跟着他重出江湖的人少之又少,他如今带的是已经习惯了大哥行事风格的新派将领们,两方需要在吃紧的战事里相互调整,这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萧方旭建立离北铁骑时,“铁骑”两个字就是离北军队的最好注解。离北当初追不上边沙骑兵的马,萧方旭就采取加重的措施,不仅让离北的兵浑身铠甲,还让离北的马也浑身铠甲。这样的军队直线冲锋时是股相当可怕的力量,犹如山间洪流,能够眨眼间撞得人尸骨无存。边沙的弯刀根本来不及拔,即便拔了出来也捅不穿,凶悍如悍蛇部也不肯和铁骑打持久战,他们轻快的移动是后来仅剩的优势。萧方旭就是在这个基础上,不断地给离北铁骑加重,最终把离北铁骑打造成了真正的“铁墙”。
  戚竹音率领启东守备军过境时,是蹄声似雷。但是离北铁骑过境时,不是“似雷”,而是真正的“轰雷”,那重量使得人仅仅靠听就会失去了再打的勇气,甚至在长达五六年的时间里,谁都找不到离北铁骑的弱点。
  然而阿尔木也是悍将,他在与离北铁骑的不断接触中,充分利用了离北铁骑的“重”。只要让悍蛇部的骑兵足够快,他们就能做到抢完就撤,撤完就散,散完再绕,绕后包围,就像是群蝇吸血,打不穿那层坚硬厚实的甲,自己也不会受伤。雷惊蛰群聚流匪,骚扰禁军的打法就是模仿悍蛇部对离北铁骑的打法,只是他没有那样快的马,也没有那样强的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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