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濯缨 作者:唐酒卿【完结+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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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年下攻 唐酒卿

  “不写了。”时御抽了笔,“睡吧。”

  钟攸应声,倒没立刻起身。他揉了纸,惺忪着眼,“打了个盹,竟还做了梦。”

  时御用湿帕给他擦手,问道,“什么梦。”

  钟攸想了想,“在京都那会儿。”掌心被擦的痒,他眯眼道,“从前没留意,那会儿四哥也在京都。”

  钟泽送过去一阵,但家里钟訾闹得凶,所以未能久留,待了两三个月,便归江塘了。

  时御专心给他擦墨迹,他抬指在时御颊边滑了滑,“明日旧营要撤,我们回家去?”

  时御捉了手指,给擦干净,道,“事还没完。”他最了解钟攸不过了,“这么回家,怕你晚上睡不着。”

  “京都迟迟不回消息。”钟攸道,“那就等等。”

  时御才吹了灯,钟攸还没闭眼,就听着外边急蹄嘈杂。

  “钟先生!”马背上的人勒马急声:“钟先生!”

  时御掀帘先出,立身问道,“何事。”

  那人将一物扔向时御,催促道,“钟先生见此物!”说着那马前蹄栽跪,人也摔滚下地,竟皆是一副竭力的样子。

  钟攸正出来,见时御手中之物,倏地清醒,立刻问道,“从京都来?”

  那人喘息,嘶声道,“请先生往北!”

  钟攸已明白。他接了时御手中的执金令,在寒夜中呼出白气,足足愣了几瞬,才看向时御。

  “我们往无翰去。”            

  第64章 援兵

  钟攸往无翰赶,京都则看着夷兵四日内过了鹿懿山。这四万夷兵装备精良,是钟家喂的好。绕是萧禁,也要叹一声:“难打。”

  不得不说,眼下围困京都,实为上策。初春方至,京中粮仓待填,南下因战事耽搁,至今未能送到。如今夷兵堵了门,就是要送也送不进来。粮草吃紧,守也守的不踏实。

  “钟家这一刀插的狠,若是襄兰赶不及……”萧禁一连干笑:“我等就只能以身殉国了。”

  “倘若真守不住,平定王必然会分兵回救。眼下无动静,想是知道有地方救兵。”侯珂道,“你我只能撑上几日,等一等了。”

  萧禁抬身,吆喝一声:“开悬眼,弓箭手待命。人千里迢迢赶过来,怎么能让人败兴而归。”

  京都严正以待,肃穆立身者皆探首观望,听着夷兵号声渐近,已经紧逼咫尺。萧禁一声“放箭”,登时战鼓震耳,扯开了战幕。

  那鼓声轰隆,周府偏院里铃铛急促,催命似的晃在人心头,正应了这战意滔天的京都。

  周璞躺身在檐下藤椅,听着这混声嘈杂,竟渐渐沉了意识,梦回旧景。

  他又梦永乐元年,诸人意气风发年少时。

  永乐元年新帝登基,翰林院承恩特开,招引天下贤才。一时间无数读书人汇集京都,打街眺目,皆是英俊潇洒的少年郎,不知引得京中多少待嫁女儿芳心暗动。

  然这其中,最打眼的却是富贾之子钟子润,单名一个“泽”。此人不仅以貌压了侯相门下的“野山闲云”,更凭阔绰豪掷引得无数贵门子弟折腰相交。

  论风流,天下谁及子润兄。

  周璞头次见这人,正是应了钟鹤之邀往不贰楼喝茶。他抬脚登梯,上边照面下迎。那人扇插后领,简袍广袖,木屐松踏,不着一饰,端的就是说不尽的风流倜傥。

  到底是脸长得好。

  “纯景兄。”这人俯身握了周璞的臂,拿捏恰好,一双眼笑意流溢,朗声道:“让人好等。”

  周璞“哐当”一声滑了脚,跌坐在梯上。

  他母亲为徐杭刘氏贵女,相貌平平,嫁做他父亲为妻,数十年相伴寒窗,直待他父亲高升左都御史。谁知这位监察清明的左都御史,转头相中京都豪门嫡女。糟糠之妻下堂不过眨眼之间,他母亲一年都没熬过去。周璞平素在家里见着他那位年纪相仿的“娘”,都会暗生寒恶,正是对这种貌比春花,眉眼含情的主儿最避如蛇蝎。

  他慌忙抽了钟泽搀扶着的手臂,垂头道了句:“仓促不慎,失仪了。”

  也不知钟泽是个甚么神色,总之这一场茶喝得不快,他草草退场,只记得这位钟子润是钟鹤之弟。

  虽说是个庶出,却比钟攸的命好,好歹上了钟家玉牌,是人儿子。

  这一次之后半月,周璞只在翰林院走动。他有心出头,不欲听从他爹的差使。这会儿翰林院中常有大家,章老三坐论坛,左恺之常提策论,就是那位传说中的“清流如许”,也来提过文章。钟鹤钟攸已入侯相门下,钟燮自有钟子鸣打点,他们四人看似同身共进,实则以拉开数里。周璞不肯直言难处,只能夜里熬书,在策论上越挫越勇。

  熬夜虚身,周璞白日里行,都是飘着走。偏偏家中吵闹,他只得住翰林院舍里。离了贴身侍从,饮食多有疏忽,他病倒的时候谁也不知。往医馆抓药,人烧糊涂了,一摸袖,才记起来忘带钱袋了。

  伙计盯着他等收银子,他拎着药包踌躇开口:“那……”

  “巧了。”后边一人抛银子赏了伙计,打他边上一靠,“周兄。”

  周璞舌尖都发了苦,见这人只认自己运气是真差。他搁了药包,道:“不劳钟兄,这药我晚些再来抓。”又对钟泽抬手客气:“今日不巧,改日再同钟兄酒话闲事,告辞。”

  说罢人转身就走,出了医馆日头明晃。他又顶着酷暑,往院里回。路上杂乱拥挤,他走得慢,身上虚,脚步也虚,背上一摸都是冷汗。走了没多久,那马车就靠边停了,里边人一掀帘——怎还是钟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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