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梵洛捧了把地上的雪,把它捏成了一个尖塔,用细小的断枝轻轻写上,“德蒙,来我这里”。
可如果金属树的目的就是用参与者能理解的情形,不断提供信息的话,自己应该能传递给德蒙,毕竟维纳斯星艺术学院的标志性光雕,每天都准时在窗外给他带来一截明媚的夕阳。
死马当活马医吧。
制作光雕是他当时憧憬的小梦想,他刻意把书桌挪过去,只是即使是当时的他,也知道这个梦想遥不可及。他只是为了任务,暂住在离目标位置比较近的维纳斯星,找回自己空荡荡的屋子,藏身在内,不敢也不能和任何旧人打招呼。
他出神了一会,感觉心情有点低落,不悦地闭了闭眼,清除了过去的梦想。
一阵沙沙声忽然从山林内传来,伊梵洛冷静睁开眼,山林里果然有东西在靠近,他正要防卫,就看见草丛里钻出一只橘红色的兔子。
一人一兔都微怔。
这只兔子十分讨巧。
它小巧玲珑,橘红色的皮毛温暖而鲜亮俏皮,像一团热烈却不灼人的小太阳。它耳朵很小,背在脑后,脸圆圆的,黑眼睛又大又黑,自带睫毛,有点呆萌地歪了下脑袋。
它背上背了个链子,看起来像怀表的零件,只不过挂怀表的地方被砸碎了,怀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好几支鸢尾花被链子捆成一束,背在它背后。
兔子小巧的鼻尖忽然耸动起来,小小地打了个喷嚏。打完了似乎有点疑惑,歪歪头,鼻子又动了动,又打了个喷嚏。
它耳朵耷拉下去,挺立的上身也缩下去,竟显得沮丧。
伊梵洛走过去,蹲下,就看兔子扭了扭圆滚滚的身子,脑袋从链子里脱出,双爪刨链子,把花束解开,用脑袋拱到伊梵洛面前。
伊梵洛拿起了鸢尾花,看看兔子,正不明所以,德蒙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点燃的火光里。
他和兔子一起抬头,只见火焰里映出的德蒙瞳孔赤红。
伊梵洛心里紧了一下。珀尔纳特连德蒙异能变化的状态都弄清楚了。
更令人在意的是,珀尔纳特似乎不是故意联络伊梵洛,更像满足了什么条件,被动之下传过联络,他正茫然打量双手,四处环视,完全没注意伊梵洛这边。
兔子往火堆前凑了凑,伊梵洛担心它漂亮的毛被烧焦,伸脚踢了两蓬雪,盖灭了火焰。
兔子抬头,毛嘟嘟的大眼睛里只有他一个人。
伊梵洛心情忽然很好,在兔子好奇的目光里,四处摸索一阵,找到一根亮绿色的嫩枝,揉软了探到兔子面前。
兔子没受惊也没跑,闻了一下嫩枝。见状,伊梵洛抽开一点,用嫩枝轻打它的鼻头一下,“不是吃的。”
他把嫩枝围到兔子脖子上,打了个小巧对称的蝴蝶结,接着把五朵鸢尾花捏成一束,夹进它基本不存在的脖子里,满意起来,“嗯,这个配色舒服多了。”
兔子努力打量自己,伊梵洛越看越喜欢,伸手捧起它,有点感慨,“你知道吗,我小时候非常想要一只红色兔子。”
兔子怔怔望着他,他凑近它,鼻尖轻轻贴一下鼻尖,兔子忽然剧烈扑腾,从他手心跳进雪地,故意扭身用屁股对着他。
伊梵洛不知原因,但被勾起兴致,一把捞回它抱在怀里。兔子发疯一样蹬他胸口,伊梵洛干脆滚到地上,把兔子压到怀下,只留个脑袋,让它颇为无辜地瞅着自己。
伊梵洛想逗兔子玩,假装威胁它凑近。兔子挣不开,怔怔看着伊梵洛越靠越近,忽然伸爪捂住了脸。
伊梵洛一怔。盯着兔子,又看了眼鸢尾花,有了某种预感,慢慢松开它。
如果德蒙能看到自己精神世界里的洛洛,自己绝不能被发现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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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伊梵洛那一瞬间的警惕,与之前的调戏反差太大,德蒙微喜,知道伊梵洛可能发现自己不是一只普通的兔子了。
抓紧时机,他翻身就用兔爪在地上刨字,然而又被抱了起来,德蒙下意识想说话,结果鼻子一痒,又是一个喷嚏。
他越发不爽了。精神世界为什么排斥他在伊梵洛面前出现?金属树既然在主动传达信息,自己怎么就不能和伊梵洛沟通?
一根手指忽然竖到德蒙眼前,伊梵洛轻“嘘——”一声,声音立刻被风雪掩盖。
德蒙抬头,伊梵洛已经抱着它躲进了草丛,有东西沙沙从他们身边经过。
那东西德蒙十分眼熟,竟是透明生物。
他和伊梵洛第一次是在流亡星球见到,这种像史莱姆的外星生物拥有改变外貌的能力,能和人类沟通,而且能操纵一种红色石头使出火异能。
难道因为现在两人在一起,金属树就给出了两人记忆里相通的东西?
透明生物在雪地里蠕动着,一直到地上的鸢尾花面前,它用透明的触手捏起那些没能被系在德蒙脖子上的鸢尾花。
就在一瞬间,就像所有条件答满。风云变幻,昼夜交替流转,积雪飞快融化,枯萎的树木重获新生,枝繁叶茂,复又干黄折断消失。黑暗弥漫,不知流转了多少年,一栋栋低矮的金属建筑凭空而起,又破败风化,无数人影影绰绰地出入,德蒙想,如果那个怀表还在自己身上,时间已经走了数年……他忽然怀疑,怀表走到13的时候,自己是不是就能离开?
可惜,他居然为了用表链带走鸢尾花,把碍事的怀表扯下来丢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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