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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庄蝶来得最勤,他清闲无事,不用考功名,也还不到娶妻生子的年纪,赵端河也经常过来,他仍未被授予官职,在家闲赋。除去这两个同族的好友外,郑远涯和顾常都来拜访过,当然,陈郁也会过来。
陈郁一般是夜晚来访,又连夜回去。
天黑后,燕燕每每见门口出现一盏灯,就会上楼跟赵由晟禀报,她相当热心。赵由晟一般会推开阁楼窗户,站在窗前确认,燕燕经常“谎报军情”。这回,赵由晟见到董宛提灯在旁,陈郁行走前,灯火阑珊下,陈郁的身影绰约。
赵由晟喜不自胜,忙下楼梯,走至木廊的入口迎接陈郁,随后两人结伴,并肩前往阁楼。
一般他们在阁楼里,燕燕和吴杵都会避免去打扰,但赵母经常会使唤他们往阁楼里送吃的。
家中奴仆都觉两人有异乎寻常的感情,赵母仍未察觉,一向心大,她的警觉还不如年幼的赵由磬。
在窗前夜读的赵由磬一看到阁楼的灯火亮起,就知道郁兄又来了,好在郁兄并不留下过夜。赵由罄近来才读到分桃、断袖的典故,深觉自己的兄长和郁兄好像是有点那种关系。
陈郁和赵由晟待在阁楼里,从不曾有出格的情况被家人或奴仆撞见,但他们间情意绵绵,而赵由晟对待陈郁极为亲昵、体贴,实在不难察觉。
秋夜里,风很冷了,陈郁的风袍挂在衣架上,套在赵由晟的衣袍上,赵由晟亲自温酒,陈郁帮赵由晟收拾他桌上散落的书,两人有时话语很少,只是一个眼神,就已知晓对方想要干么。
赵由晟倒上两杯酒,一杯搁放在陈郁跟前,陈郁将书卷叠放在桌子一角,他突然停下动作,像似发现了什么,赵由晟睨一眼,见是他父亲的一封信,道:“我父亲尚未知道我出海的事。”
赵父在惠州当官,近来写了几封家书,有一封给赵由晟。
“若是知道,阿剩恐怕要前往惠州住上一段时日吧。”陈郁清楚赵父绝不允许赵由晟这样胡作非为,不肯参加科举,从事舶商就已经够一顿打了,何况阿剩还擅自去海外。
“我早晚要挨他一顿训。”赵由晟淡定呷酒。
“就怕还打。”陈郁颦眉,赵公暴怒时可是会打人。
“喝酒。”赵由晟将酒杯推向陈郁,他悠然道:“小杖受大杖走,不怕。”
陈郁看他这样,心知阿剩肯定有什么对策,只是一旦赵公知道儿子喜欢男子,离经叛道的事做了一箩筐,什么对策都不管用。
赵由晟不忍见陈郁黯然神伤,他捏住他搁在桌子上的手,毅然道:“天下无难事,在乎人为之。”
陈郁的脸颊贴在赵由晟手背上,他眉眼低垂,喃喃道:“这是身败名裂的事。”
身败名裂,对赵由晟而言,将失去名誉和身份地位。
“小郁,害怕吗?”赵由晟以指代梳,梳理陈郁鬓边的发。
陈郁害怕啊,他害怕的不是自己遭受骂名,众叛亲离,而是由晟。他没有言语,他用忧郁的眼神看着赵由晟,眼里满满都是担心。
赵由晟哑笑,贴着陈郁的嘴角说:“亲友我能说服,至于外人,碍着的是他们的眼,与我们何干?”
他见识过海外的广阔与奇异,也几番经历过生死,礼教无法将他禁锢,人世的一切法则在他看来什么都不是,他所作所为,只为了他所爱的亲友,尤其是眼前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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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郁瞪圆眼睛,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碍着的是别人的眼,与我们何干,他忍俊不禁。笑着笑着,笑出了泪水,他爱的便是这样的一个人,哪怕在上一世,阿剩无法遵循自己内心,这样的想法,念头,他肯定也有过。
指腹拭去陈郁脸上的泪水,赵由晟心疼,温语:“莫哭。”
陈郁止不住泪水,赵由晟只得吻他。
这夜,陈郁因为太过欢喜贪杯醉酒,他酒品很好,醉酒不闹,安安静静睡去。赵由晟将他抱起,双臂感受他身体的重量,赵由晟脚步沉稳,轻轻把陈郁放在床上。
赵由晟帮陈郁脱去外袍,鞋子,拧巾布亲手为他洗脸,擦拭手脚。
阁楼的床较窄,适合一人睡,赵由晟侧身陪伴陈郁,他为陈郁垫枕头,拉被子,在一旁听他均匀的呼吸声,看他睡容。
夜已深,醉酒的陈郁被赵由晟留下,赵由晟照看他一夜,到凌晨,赵由晟才返回自己的寝室。
凌晨,赵由罄醒来,他见老哥的身影从阁楼上下来,当时没做多想。清早,赵由罄到餐室里吃早餐,见桌前坐着郁兄,他趁老哥拿蒸糕的时候,小声问郁兄昨晚睡哪,听到阁楼,赵由罄目瞪口呆。
赵由磬觉得他知道了一个绝对不能跟人说的秘密,他老哥真得和郁兄睡在一起。为了保住老哥的性命,他觉得事情太过严重,老爹那边一定要瞒住。
十岁的赵由罄心事重重去上学,在宗学门口遇到平日亲好的一位同学,那人亲密要揽他肩,他双手挡拦,严肃斥道:“莫挨我,男男授受不亲。”
“由磬的脑子傻了,是男女授受不亲。哈哈哈……”
被小伙伴狠狠嘲了。
冬日,又是海船归航的时候,这一年里,赵由晟派往宾童龙贸易的海船已经往返三趟,做瓷器与茄蓝木贸易,获利极为丰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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