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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尽管彼此默契如斯,对于齐天祤,柳靖云却仍有着怎么也无法参透的事。
──便是天祤对他的感情。
他很清楚自己对天祤的心意;可这两年间,即使彼此已无数次那样亲昵地彼此依偎、互相取悦,他却仍难以判断天祤对他所为的一切究竟只是“友谊”的过度延伸、又或也存着与他相同的情思……毕竟,那一夜的走岔,说到底不过是对方一时情动却不懂宣泄的结果;而天祤后来的反应,也只像是寻常少年人初尝情欲滋味后的食髓知味、沉湎眷恋,而非如他那般是因源自于情意而深深渴求、难以自拔……所以他虽隐隐知晓两个男人之间所能做的远不止此,却始终不曾提上一提。因为他怕,怕一旦彼此真由简单的互相抚慰进展到躯体相合,他心底那份日益茁壮的情感……便会有一时失控溃决、在未做好准备的情况下让对方得知的可能。
他不知道彼此这份得来不易的缘分能够维持多久。毕竟,已又于破军蹉跎了两年的他、随时有被父亲想方设法调回京中的可能──更别提眼前还正面临着凶险与机遇并存的战事了──所以他无法豪赌、无法在所剩不多的日子里冒上让彼此友谊生变的危险,而终究只选择了如四年前初识时那般静静等待、观察、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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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面维持现状;一方面寄盼着彼此心意相通、两情相悦的可能。
因为他同样无法放弃。
不光是因为心底那份难以割舍的情意而已……他之所以无法放弃,也是因为这六百多个日子来、他曾无数次在“友人”身上感受到的、那明显超出了友谊范围的在乎,以及似有若无的情意──不说别的,单是早先天祤直承因见着他高潮的模样而情动、随后又情不自禁地吻了他的事,便已足教柳靖云浮想联翩了……更何况天祤在从不曾对其他同性起过“性致”的同时,还对他有着极强的占有欲?就说半年前他们因故得同士兵们混浴那次,天祤不仅笨拙地一直以身为他遮挡、还在瞧见路琛有所反应后硬是让对方加练了一整晚……如此表现,分明就是在乎他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所以他才总不禁怀着一线希望,想着天祤其实也是喜欢他的,只是不解人事、不晓儿女情长,这才未曾琢磨深想,只任凭感觉牵引随心、随性而为了。
──可每当他因这样的推测而心喜难当,心里却总不免升起另一个声音,告诉他天祤所为不过是因为他是眼前唯一一个能让对方如此信赖放松的人、告诉他他所以为的“特别”不过是出于彼此的友谊与生死之交,而一旦时过境迁、当天祤所亲近的人不再只有他,这所谓的“特别”便将荡然无存……所以尽管总因“友人”的言行而心乱不已,他所做出的决定,却仍往往只有“维持现状”一种。
便如现下。
──尽管对侧的人不久前才因自己而情动、还主动给了他那样缠绵的一吻,他却依然在情热褪去后选择了让一切恢复如常,便像是什么也不曾发生一般……可已经发生的事,又岂是视而不见便能当作不存在的?说到底,终归不过是他太过胆怯,所以自欺欺人罢了。
而柳靖云厌恶这样胆小的自己。
望着眼前已被他直直盯了好半晌、心思却始终不曾真正放到上头的地图,柳靖云心下浓浓自嘲升起,却因不欲让对侧的齐天祤发现而终只得藏下那份越渐晦暗的心绪,一个深呼吸强迫自己将心思真正拉回眼前的困境上头……不想耳畔却于此时蓦地一唤响起:
“靖云?”
便随着如此一唤,熟悉的温暖随之搭上肩头;本有些沉浸在思绪之中的柳靖云周身一震猛然抬首,这才发觉齐天祤不知何时已然来到了身边,正用那双满载着关切的锐眸深深凝视着自个儿……猜出多半是方才的那个深呼吸惹的祸,那份关注与在乎让又一次深刻体认到这一点的柳靖云只觉胸口情感几欲溃决,当下双唇微张便待藉着这股冲动探问出口,却在身旁人突地回头望向门口、而他也在不久后听得一阵足音由远而近后,生生将话咽回了喉头。
“统领、副统领!前线急报!”
但听那足音一路直奔至营帐前,下一刻,屋外已是一声禀报响起……那交错着急喘与欣喜的嗓音让屋内听着的二人先是一怔,而随即明白什么地身形一分、于匆匆摆出了副统领侍立于统领身边的态势后由齐天祤代表着双唇一张、出声招呼道:
“进来。”
“是!”
得着主官允见,一声应后、一名地字营的士兵已然掀开营帐入里,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便自一个行礼、挺身报告道:
“统领、副统领!子丑两队遣人传回消息,已成功带出老汗王,并在和沿途接应的辰巳两队合流后顺利到达了我方前锋军所在,只待稍做修整便可按计行事、请老汗王出面劝退北胡联军──戴队和宋队的亲笔文书在此。”
“嗯……呈上来。”
“是。”
柳靖云惯于控制情绪、齐天祤习惯了对外板着张脸,故尽管听得了这样理当足让人欣喜若狂的消息,地字营的正副主官却都仍是一脸镇定,而让那名前来通报的地字营士兵在难耐喜色奉上书信的同时亦不由大为感服……只是对此刻的两人而言,那名士兵如何反应都是枝微末节之事。故同样由齐天祤代表一个挥手让其退下后,再次独处的二人已是再顾不得其它地匆匆展信、而在瞧清上头的字迹与描述后不约而同地长出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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