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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统领!”
便在此际,但听前方一声急唤响起;柳靖云循声抬眸,却在瞧清来人时微微睁大了眼──原因无他,来人乃是童帅身边的幕僚,品级虽只从六品,可日常经手的却俱是此次征胡事宜的机密、更极得童帅信任倚重,自是容不得轻待小觑的人物……不过柳靖云向来与人为善、在军中的人缘是出名的好,亦从无见人下菜的举动,故眼下虽对其人清早来访之事颇觉讶异,却仍是从容而不失矜持地轻轻颔首为礼、问:
“原来是温师爷……清早匆匆来此,不知有何要事?”
“柳统领客气了。下官乃是奉童帅之命携调令与柳统领家中文书而来,还请柳统领确认过后尽快做好回京的准备。”
面对柳靖云这么个年方弱冠便官至从四品、且又是出身名门背景雄厚之人,温师爷同样没有贸然得罪的道理,故言词礼仪俱是照足了规矩,连呈上文书之时亦是双手递出、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可和他的恭敬相比,此刻更令柳靖云关注的,却无疑仍是那入耳的“回京”二字。当下尽量不显仓皇地接过文书就着一旁的篝火细细读起,而在真正理解了上头的内容后容色一白,同时有些不自觉地微一侧首、将目光隔着帐幕投向了此刻仍在身在帐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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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他万般不愿与之分离,却终仍无可避免地迎来了别期的人。
事情的始末很简单──无关阴谋、也无关昨日任务的成败,而是他的祖父、西府当家柳老太爷寿满天年、于一个半月前在睡梦中溘然长逝,为人子的柳明纬当即上表为自己、也为如今仍在征胡军中的柳靖云乞丁忧;而所得的旨意,是仍任吏部尚书的柳明纬夺情、如今身在军中的嫡长孙柳靖云则即刻去其职司、奉调回京为祖父守制。
这份调令其实早在半个多月前便已到达大营,只是童帅考虑到地字营此次行动的状况仍未明朗、骤然调离身为主官的柳靖云恐有乱军心,遂将此事暂时压了下,直到大势底定后才派温师爷前来通知、着柳靖云即刻回京;而地字营的管理,则在继任人选定下前由副统领齐天祤全权负责。
按本朝礼制,身为嫡长孙的柳靖云既未得夺情,便需为祖父守制二十七个月方得起复,自也没什么可能再回到地字营与齐天祤共事……回想起昨夜的放纵与方才的甜蜜,意识到自己在祖父孝中做了什么、又即将面临些什么,瞬间涌上心头的罪恶感与冲击让柳靖云只觉周身一冷、脑袋一阵昏眩,却是连勉强撑持住都没能、身子一歪便往旁倒了下──
“柳统领!”
“靖云!”
没想到他见消息后的反应会如此之大,温师爷待要出手相扶已是不及,却方一声惊唤脱口,便见前方营帐内一道身影疾闪而出、险之又险地于柳靖云倒地前将其接了住。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营帐里更衣更到了一半的齐天祤──见怀中友人容色惨白,不清楚此间经过的他抬眸便朝温师爷一瞪──后者不由给慑得退了两步──可却还没来得及出声质问,便见柳靖云朝他摇了摇头、并自一个眼神示意他将自己扶起……瞧着如此,齐天祤周身那份凌厉煞气虽仍未敛,却仍是乖乖地收回了目光,一手揽在友人腰间、一手搂着其肩头将人扶抱了起。
“敝属下不知此间经过有所冒犯、还望温师爷莫怪……天祤,向温师爷赔个礼。”
柳靖云虽一时有些头晕目眩,可见着温师爷突地后退、身旁人又满身煞气,哪还不知是有所误会,忙向温师爷解释了一番、并着友人向其道歉……齐天祤自来对他言听计从,故心下虽仍有些困惑,却仍是老老实实地同温师爷躬身致了歉。
“本官失礼了,抱歉。”
“呃、不、不要紧,齐副统领心切柳统领,一时有所误会也是人之常情……下官仍有其他公务待办,便先告辞了。至于之后的事当如何处理,便由柳统领自行定夺后再行上报即可。”
言罢,温师爷也不再多留,一个行礼后便匆匆离开了地字营驻地。
见对方的神色并不像有所记恨,稍稍松了口气的柳靖云遂也不强留,而是一个旋身便自摆脱了友人的搀扶回到了营帐之中……明显反常的举动让才方给那张惨白容颜吓得不轻的齐天祤心下愈惊,忙紧随其后进到了里头。
“出什么事了,靖云?难道是子丑两队的事儿生了变?还是──”
“……与那些无关,是我的私事。”
强撑着仍有些昏眩的脑袋于榻上歇了坐、柳靖云摇摇头低声答道,持着那份文书与调令的掌却已不由自主地收紧了少许……“天祤……我得离开了。”
“离开?去哪里?童帅召见么?”
“……不。”
他再次摇了摇头,可却是在足足停顿了好一阵后、才一个深呼吸接续着道:“家祖月前过世,父亲上表代我乞丁忧已得核可,却因子丑两队的任务而给童帅将调令压了半个多月,直到方才才遣温师爷告知我此事……上头的意思是让我得令后当即启程回京,故眼下便该开始移交公务收拾行李了。”
“回京?”
没想到柳靖云口中的“离开”竟是指这个,全无准备的齐天祤不由有些懵了,怔怔问:“那你何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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