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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天祤这一番动作极大,便是身在驿馆大堂一处尚算隐蔽的角落,亦不可免地惹来了周遭无数目光……只是柳靖云既选择了亲来驿馆接人,心下对此自是早有准备、也无避忌隐藏二人交情──尽管只是明面上的──的打算。当下顺着对方的姿势一个抬臂回拥,而在那熟悉气息的环绕下情难自己地再次张唇、却是将三年余的相思尽数化作了那已在心底重复过无数遍的一唤:
“天祤……”
柳靖云唤着的音声极轻、蕴藏着的情绪亦极为隐晦,可以他们曾经的默契与知心,听着的齐天祤又岂会错失?只觉便随这简单二字,睽违多时的一切已如潮水一般瞬息涌流上心头,却是让先前本还存着的少许陌生和距离就此消弭;而他,也在浑身再震后情难自己地二度使劲收紧了臂膀,如同昔日那般、以几欲将人揉入怀中的力道将对方更深地箍锁了住。
而禁受着的柳靖云没有半点抗拒。
他只是用神情间淡淡的温柔与缅怀掩饰住蚀骨相思,然后在旁人有意无意的围观下恰如其份地将之维持在“挚友久别重逢”的份际里、从而放纵自己更深地沉浸在情人的力道、怀抱与气息之中……如此这般,却到好半晌后,情绪平复少许的齐天祤才猛然醒觉似的抬头松手,而在冷眼一扫、以那双锐目吓阻住某些过于猖狂的窥视后拉回了目光,无比贪恋地细细打量起了眼前的人。
“靖云,你怎么会……?”
犹在惊喜之中的齐天祤有些难以置信地喃喃问道,“我想着送信不如亲来快,本还想等安顿好再上门给你个惊喜的。怎么……”
“碰巧得知了此事,自然怎么也不能错过。”
尽管心底因那份温暖的骤离而有些怅然若失,可柳靖云自打入驿馆后便一直竭力控制着自个儿的情绪,故闻言仅是淡淡一笑、清雅而带着几分亲昵地,但却是有意无意地略过了“碰巧得知”的原由──他虽无意隐藏身分,却也没有大剌剌地便在驿馆里招摇出来的打算──不过齐天祤也只是惊喜之下有此一问,自然没有深究的打算。当下眸间雀跃的光彩愈盛,表情却反倒收敛了几许,而在留意到四周仍不时投来的目光后半是无奈半是尴尬地一声叹息、讷讷问:
“抱歉……要不到我房里好了?也省得给人看猴戏似的……”
“不碍事……你先吃。”
“嗯……那你坐吧。”
齐天祤本不是扭捏矫情之人,寻思着二人以往在军营里也没少给人围观,眼前人又衣衫齐整、不怕给某些存了歪心的人看了去──他仍记着当年那桩澡堂公案──他遂也不再坚持、掏了汗巾将身旁的凳子擦了擦后便让柳靖云坐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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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仍这般顾念自己,柳靖云心头欢欣之情更甚,却因眼下的场合而只得强自按捺了住,只仪态端整地静坐在情人身畔,然后适时地替他填茶倒水移动菜肴、让他的这一餐能够用得更为顺畅些。
──恰似当年在地字营里的无数次共餐。
而齐天祤甚至连适应都不曾便重新习惯了这同样睽违多时的一切、在身旁人无微不至却又不显太过殷勤的照料下狼吞虎咽地用完了一餐……待到茶足饭饱、招呼一旁同样正好奇地偷偷打量着的伙计撤下杯盘后,他才微有些赧然地一笑,道:
“三四年不见,本想着定要让你好好见识一下我这些年的长进,不想一见面便又受了你的照顾……可这种像是回到了当年的感觉太好,却是教我怎么也舍不得停止。”
“些许小事罢了,又何需在意?”
说着,柳靖云眸光一柔、唇畔一抹如兰的笑意勾起,而在瞧见身前人那略有些沉醉的目光后语气一转,慎重其事地道出了自个儿前来的主要目的──
“天祤,让我好生招待你,好么?”
“嗯?”
齐天祤并不认为对方会只为了要请自个儿吃饭什么的便用上如此语气,当下不由微微怔了怔:“你是说……?”
“你此次赴京述职尚需等待新的任命,便是一切顺利、前后少说也得花上一两个月的时间,总住驿馆又怎是个事儿?不若便住到我那儿去吧……如此一来,你我也能多些时间叙旧、好生谈谈彼此这些年来的经历。”
柳靖云含笑说道,神情言词俱为温煦,却在与情人相望的眸间不由自主地流泻了一丝求恳……齐天祤本就不是心思多的人,虽知对方出身不凡,却也不会因此便烦恼起什么攀不攀附、自不自尊的,故见着眼前人微露焦切,他心下一软、也不迟疑便自一个颔首:
“如此甚好……只是我方才已在驿馆要了房、行囊也已放进了屋里,却是得费上一番功夫了。”
之所以会有此言,无非是已见识过驿馆伙计看人下菜的性子,知道以自己不过正五品的身分、多半得花些力气才能摆平对方可能的为难……明白他在担心什么,柳靖云笑意未敛,却是已回头朝大堂外仍持续关注着里头动静的柳诚使了个眼色;下一刻,后者已然硬着头皮跑进了大堂,而在来到二人跟前后一个躬身行礼道:
“少爷、齐爷。”
“原来是你派来的人……我还不解自个儿怎地招了人惦记,正想着是否要在离开前将可能的麻烦收拾一番,也省得牵连到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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