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竞打了个寒噤:“你是说……”
“帝国皇帝齐知闻,有可能还活着。”
仿佛一只手挤压住了心脏,方寸之间的三个人,一瞬间都凝滞了,屋子里只剩下血液被泵出大动脉的流动声,滚烫的热血直冲上大脑,神经被灼烧一般,他们几乎都丧失了思考能力。
十七年,对于一个日新月异的发达星际文明,十七年已经不知道天地轮转过几遍,帝国和它的毒菜者,在所有人看来,都已经消散在硝烟和坟墓中,往日的敌人只剩一个模糊的轮廓。
你现在说,齐知闻还活着,那个在史书中影影绰绰、诡秘不定的男人?
游竞艰难地开口:“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帝国要是研发出了如你所说能够实现绝对武力压制的武器,他们为什么会输掉战争?退一步讲,如果齐知闻真的活下来了,而且活得那么牛逼,他这十七年在干什么?”
他严肃的时候,看起来也还不像个大人,一双桃花眼眼角微翘,眼皮还带着少年特有的粉红色,只有这一点,他不像当年的共和国战神游不殊。
或许是这个话题太过沉重,显得游竞提出的问题特别沙雕,但就是这个沙雕的问题,让一直滔滔不绝的希勒克一时语塞,脸色微微发青。
场面太好笑了,于是耶戈尔真的没忍住笑了出声,他拍了一拍游竞的发旋,站起来弯腰凑近希勒克,语气温柔地问:“你觉得,现在我是不是有理由流放你了呢?”
第十九章
耶戈尔起身,从游竞的办公桌抽屉里翻出一卷空白的纸笺——在天琴座买到书写纸可不太容易,但执政院总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特殊需求。
耶戈尔伏案快速地写下一道命令:“不能通过执政院的办公系统发布,这次流放必须是完全秘密的。”他抓过游竞的手腕,按进墨水里,在纸上印下一个淋漓的指印,“有点原始,但我相信游铮那个老古板还是有办法识别这个的。”
“游铮?军部?”希勒克抢在游竞面前叫出声:“这不合法。”
“闭嘴,”耶戈尔呼吸有点沉重,显然他并不像刻意表现得那么轻松自如。“我不能信任内务部。只能让军部把你送走,去河岸基地服劳役,那里是我们执政官的老地盘,没人会泄密。”
“诶?”突然被cue的游竞惊了一下,下一刻在耶戈尔恶狠狠的眼神之下承诺道:“虽然我现在一头雾水,但我保证。”
耶戈尔转过身来,伸出手指,比成枪的形状,顶在希勒克的头上:“在路上多说一句,你就死了。再接触政府或元老会的人,你就死了。我不知道你收集的资料藏在哪里,但如果那些东西被找到了,你也会死。所以为了你的性命,忘记关于齐知闻的破事,收起所有的小动作,夹着尾巴做人——你会被流放是因为试图贿赂执政官。”
希勒克怔了一秒,开口道:“您并不是完全不相信我说的话,是吗?”
耶戈尔坦然自若地收回手,抱肩:“离这颗炸弹远一点吧,先生。你太幼稚轻信了,在游家和赫连家的人面前居然什么都敢说,换成游铮参谋长,或者我那位好未婚夫赫连定,”他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似乎一点感情都不带,“你不见得能活着走出这个门。”
“我有最后一个问题,”希勒克说,“在此之后我保证会闭嘴,永远。”
耶戈尔轻抬下巴看着他。
“那个,”希勒克指了一指此刻被游竞握在手中的文件,“我猜天琴座今年的军事经费又缩减了。”
耶戈尔沉默不言,游竞把文件抓得更紧了一些。希勒克绝望道:“你们必须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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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竞试图安慰他说:“皇帝,如果他还活着的话,也不会有足够的财富来进行星际战争,天琴座对贵金属流通的监管是很严格的。”
耶戈尔背过身去,焦躁地扯着自己原本整整齐齐的长发:“天琴座已经够躁动的了,如果齐知闻真的想搞事的话,请他先排个队吧。”
游竞带有安抚意味地把手放在他后脑拍了拍,耶戈尔愣了一下,抬眼冷冷地看着他,游竞问他:“军部的人什么时候来取文件?”
耶戈尔退后半分,说:“很快。”
游竞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随即转向希勒克,强行握起人家的手:“希望下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活着。”
希勒克苦笑:“我倒是希望这辈子不要再见到你们了。我有预感,下次见面时,天琴座不会是现在的天琴座了。”
他仰头,从执政官的办公室穹顶,可以看到整个瞩星台上方的天空,流云慢悠悠地游走,恒星在看不见的地方,投下白金色的光芒。执政院是禁飞区,所以无法看到来往穿梭的小型飞行器,但是在整个奥菲斯,乃至整个天琴座,它们熙熙攘攘,构成了一个轻盈、欢快的和平世界,虽然战争才过去不到二十年。
“滴”的一声,显示有预约的军方人员已经在来办公室的路上,希勒克退后一步,冲游竞和耶戈尔挥挥手:“再见。”
直到很久之后,游竞才如梦方醒地问:“你觉得希勒克的话会有几分是真相。天琴座真的已经在危机之中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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