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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墨衣男子不动神色,只问:“是何人物?”
侍卫道:“未王宫戒备森严,细作传递的消息很少,只说其生性顽劣,视王室宫规于无物,未太后对他十分喜爱,但,未王后却被他气得卧榻不起。”
墨衣男子继续喂鱼,眼神平淡如常,道:“以后这种无关紧要的角色,就不必禀报了。”
侍卫颔首,“是。”
白衣男子停了摇折扇的动作,转而问侍卫:“听闻安胄寻了那安戈十几年,可是真的?”
侍卫道:“坊间传言的确如此。”
白衣男子又道:“如此看来,这安戈还颇得恩宠,日后继承王位也未可知。侯爷却为何说他无关紧要?”
墨衣男子道:“既然‘生性顽劣,视王室宫规于无物’,可见他城府极浅,不学无术,没有自保之法,亦无牵制他人之策。如此人物,在王宫能活与否都成问题,还用本侯操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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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的意思是?”
墨衣男子停了喂鱼的动作,扫了眼宁静的水面,道:“如今天下虽表面太平,实则却暗潮汹涌。一如这青莲锦鲤池,粗略看去,只以为风平浪静。”
他起身,在池台旋动一个青石开关,池底的闸门随之打开,一群食肉鱼涌进水池,对原本池中的锦鲤大开杀戒。
墨衣男子丝毫没有怜惜前一刻还在喂食的宠物,淡然道:“却不知,池底已血肉成河。”
白衣男子思量片刻,明白了其中纠葛,遂淡淡点头。
侍卫不明,遂道:“属下愚钝。”
池里的锦鲤已经没有活口,墨衣男子将掌心的鱼食一股脑全洒进去,道:“欲想掌控天下,只用掌控能更改格局的角色,对于毫无还手之力一流,不必浪费时间。”
侍卫顿了顿,猜测道:“侯爷的意思是,安戈是翻不出风浪的锦鲤?”
白衣男子一点一点收了折扇,赞许道:“近朱者赤,仲远跟随侯爷久了,如今一点便通,比之前进步许多。”
那名为江仲远的侍卫颔首,抱剑谦虚道:“云舒君过奖,属下不过胡乱猜测。”
云舒君便是那一袭白衣的男子,亦是永定侯府年纪最轻的门客。
而那墨衣的雍容男子,便是容国唯一的异姓侯——方羿。
方羿出身原本不高,其父是民间书坊的一个普通伙计,大伯在镖局做镖师。方羿幼时便跟着大伯学武,闲暇之时,便一个人去书坊看书。
他的名字简单,是出生时隔壁的穷秀才给取的。单单提了一个“羿”,是祈盼他既有后羿之勇,亦有后羿之智。
方羿幼时总有个疑问——后羿的“勇”他知道,一柄弯弓射下九个太阳,自然是勇士。只是......何为“智”?
他纠着这问题百思不得其解,直至穷秀捧着破了皮的书卷跟他说:“若十个金乌都落了地,你我如何见光,如何视物呢?”
他豁然大悟,觉得这穷秀才是有智慧之人,亦是他的恩人。乃至这秀才某年科举没考上,兀自烧了文章,自缢在房梁上,方羿还替他掘了坟墓,让他免去做孤魂野鬼的命。
然则,方羿的人生并不怎么顺遂。十四岁那年,方羿的家乡闹饥荒,除了他,家里没留下一个活口。他掘了七座坟墓,立了七座碑,对着那些坟站了一宿,随后谎报年纪,毅然参军。
他熟读兵法,骁勇善战,没两年便升了校尉。十六岁时,又在机缘巧合之下,在沙场搭救容王于危难之间。容王感念其救命之恩,又见其武艺超群,遂封为大将军,赐四十万兵权的虎符。
随后,内乱平息,边疆安稳,方羿班师回朝。容王亲自为其接风洗尘,席间,在讨论家国之事时,问道:
“爱卿认为,为将帅者,当如何才算称职?”
方羿垂眸,答道:“吾辈之能,足以配得上胸前鸿志之时。”
容王一听,大悦,亲自为方羿斟酒,道:“有爱卿相助,何愁天下不平!”
随后,便封方羿为“永定侯”,赐字“鸿之”。
彼时起,方羿在容国的地位便无人可动摇。
其年少成名,又深谋远虑,不过却与许多人一样,前半生都硬生生判断错了一个人——安戈。
此时此刻,邦外人眼中与世无争无关紧要的安戈,正大张旗鼓掀弄未王宫的天。
“快,快给本宫抓住他!”王后被一群宫人簇拥着搀扶,气急败坏指着房顶上的安戈。
安戈拎着袍子在屋顶跑得飞快,只时不时滑下两片瓦,瞧上去惊心动魄。
“你们这群太监,正经事不做,成天逮着小爷追!能不能有点儿出息!”
太监没了子孙根,体力远不及安戈,又不能违抗王后旨意,只能求饶:“哎哟!殿下,求求您别跑了!奴才们实在是追不上啊!”
“光吃饭不长力气的白耗子,追不上还瞎着眼睛跑,脑子被驴踢了吧!”安戈把碍事的靴子也一并脱去,看着谁上来一点儿就砸,一砸一个准。
“中!中!”
王后见他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脱鞋,气得浑身颤抖,“都给本宫上!如此藐视宫规,本宫非要把你抓起来,交给大王惩处!”
安戈哈哈一笑,“‘称猪’就‘称猪’!小爷又不是没称过!哪天还要称称你这个成天找事儿的母老虎,看看有几千几百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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