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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个方位的摄影机和转播机各就各位,扩音装置安插妥当,试过音,戴着耳机与话筒的摄录人员如临大敌。庄烨的心沉了下去,目光下意识寻求与沈汉对视,却见沈汉面沉如水,看着得意的惠灵特伯爵。
惠灵特伯爵此番志得意满,真是盛装出席。一洲总督的深蓝色长袍上披着白色貂皮缀成的斗篷,在这满目猩红之中,金发灿烂如黄金,一个侍从捧起托盘,盘中赫然是一枚水晶中夹金箔的勋章,另一个侍从捧起锋利的银剑。
银剑上同样镌有家族纹饰,惠灵特伯爵抽剑在手,“以陛下授予我的权力,以加特林家族之名,我,第七代惠灵特伯爵,授予你萤火勋章。”
剑尖在沈汉左右肩上敲过,惠灵特伯爵拿起勋章在手上把玩,显然深恨勋章改良了,不再是别针,不能顺手刺进沈汉皮肉。
那枚勋章被佩在沈汉胸前,庄烨在台下看着,只觉一阵尖锐疼痛。
惠灵特伯爵蔚蓝的眼中都是光芒,双瞳犹如蔚蓝的晶莹玻璃容器,盛满狂热和自豪,在致辞环节公开说,“在帝国充当奴隶的人,可以成为联邦的准将,这是帝国的优越的最好展示。”
“奴隶”两个字激起无声千重浪,镜头立刻切换向沈汉。这个被羞辱被注视的人居然在此时——低下头笑了一下。
惠灵特伯爵一根从背胛到后颈的筋扯紧,不祥的预感如阴影爬上背脊。他猛然扭头看向沈汉,见沈汉调整胸前勋章,询问司仪,“轮到我致辞?”
司仪见机应答,“下面三分钟是您的致辞时间。”
沈汉走上讲台,敬了个军礼,然后露出笑容。他走路与敬礼是铁血军人才有的姿态,锐利精准如一架军用机器,但带笑扫视台下时却温和可亲,像灿烂阳光之下对你笑得开朗的邻家大哥。
“我们都知道,这次典礼和这枚勋章的意图是侮辱。而我一开始确实感到被侮辱了,不仅是我,我的家人也因为我受到侮辱。”
他的开场白震惊四座,负责转播的工作人员慌成一团。惠灵特伯爵手掌紧握,双目寒光闪烁,“让他说!”
沈汉胸口一阵刺痛,撕开一块缝合多年的伤疤,仍要表现轻松镇定,“我出生的时候,我们一家人是帝国的奴隶。”
这是他第一次在公众场合坦言这件事,说到奴隶两个字还会下意识抵抗。但他必须说下去,这是公布这件事的最好机会,安歌洛洲成千上万身为奴隶的人会看到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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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穷不可耻,被人侮辱也不可耻。奇怪的是我们总会为不该羞耻的事羞耻,就像许多时候加害者不会感到羞耻,受害者反而深陷羞耻之中。”
不安在惠灵特伯爵心中扩散,他强撑着用酷烈的目光盯着沈汉。
自信逐渐回到沈汉身上,他笑着说,“奴隶出身给我和我的家人带来巨大痛苦,于是我们做出了一个选择。”
选择逃脱,选择藏匿,选择远走到边境,选择偷渡走出帝国来到联邦。
帝国和联邦的军队隔着国境线驻守,几段地形复杂的关口常有人冒险偷闯。两方驻军都对偷渡者见怪不怪,帝国边防军漠然开枪扫射。联邦边防军可以接受逃难的奴隶,但却不能给难民任何炮火掩护,否则就是两国边防军队交火,状况立即升温。
他们向国境线逃去,帝国军的炮弹没有越过国境线的,一旦过了那条线,就安全了。那一刻他们只知道拼命地跑,无法去关心一起逃难的家人朋友,短短数十米冲刺,就是死到生的距离。
庄烨几乎被震慑住地望着这一幕,听着沈汉的声音,出身在另一个国家的人像来自另一个世界,他们曾经怎样匍匐着挣扎着去触碰自己一出生就拥有的权利。
惠灵特伯爵脸色铁青,“他在鼓动偷渡,立刻停止转播!”
工作人员却手忙脚乱,目瞪口呆,“开关在哪?……怎么会设置在那里!……关闭不了,遥控失灵……”
人们慌成一团,转播还在进行,沈汉凝视镜头,“事实证明那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如果留在帝国,我最多只能像今天一样成为一个受表彰的奴隶。一个在帝国只能做奴隶的人来到联邦可以做一个军人,佩戴将星。惠特曼伯爵认为这象征帝国的优越性,我却认为恰恰相反,这充分显示帝国的奴隶制度是如何腐朽低劣。”
惠灵特伯爵再不顾及风度和仪态,向后命令,“把他拉下来!”
沈汉却已说完最后几句话。
“我很幸运,很多人相信‘母亲是冒险的反义词’,但我的母亲早早指给她的儿子们看,自由和平等在于抗争。这抗争代价太高,有时甚至需要付出生命。但如果自由和平等对你来说比生命更重要,那么请记住,你不是没有选择。”
老惠灵特伯爵指责他不了解忠诚的意义,他了解忠诚,所以拒绝为帝国献上忠诚。他选择了联邦。
那一刻,庄烨陷入错觉,恍惚在沈汉身上看见光。
转播终于被切断,因这十几秒钟惠灵特伯爵施加的压力,在场的摄录人员都满头大汗,虚脱倒地。
惠灵特伯爵蓝眼睛里燃烧火焰,几大步跨上台逼问,“你竟敢在帝国的授勋仪式上鼓动奴隶逃往联邦或是发动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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